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熙熙然然 作者:唐家四爷 文案 对秦悦然而言这一生最好的事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最好的他。而最遗憾的事是在最美好的年华没有被他爱上。 做的最勇敢事是离开他,此生最怕的事是红颜老去,而最幸运的事是在老去前终于等到他。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悦然 ┃ 配角:慕辰熙 ┃ 其它:一见钟情 ================== ☆、及笄   元朝庆安十五年初夏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父亲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要让我穿的漂亮些,要懂事不可像平日那般胡闹。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也一定会穿的最漂亮,因为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也是能见到他的日子。他是我心里的秘密我从来都没对谁说过,连从小一起陪我长大的静语都不知道。我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花厅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我是当朝宰相唯一的女儿,父亲向来低调却为了我举行了这般隆重的宴会,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心里怕是已有好些个人选做我未来的夫君,可是他看中的人里没有他,不可能会是他。天元朝的人都知道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他的母妃是谋害皇后而被处死的,他从小甚至都不被养在宫中,非召见不可入皇宫,皇子的身份却不如一个下臣之子。这厅堂的所有青年才俊似乎身份都比他高贵。所以父亲的名单里不可能有他,可是我就是看上他了,偏偏看上他了。   他的容貌像他母亲,听说她的母亲曾经绝艳天元朝,当今皇上就是迷惑在她的红颜里而弃后宫颜色,可是后来的后来她却也成了蛇蝎美人的代名词。下毒谋害皇后至皇后小产及终身不孕。当年的事闹得太大,我虽未经历却也听的不少。我远远的看着湖畔柳荫下的他,长身玉立,青衫落拓,却那般耀眼夺目。我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他着了魔的喜欢,那年我才十二岁,跟静语一起偷溜出去玩,第一次出门太兴奋,看着什么都新鲜,在大街上乱转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那个场景颇为笑话,他手里本是拿了一只鸡,活的鸡。被我一撞给撞飞走了,他那日穿的呸普通了些,手里还拎着鸡,跟个普通的贩夫走卒无异。   “可有撞到哪里?”如果说我是被他的容貌吸引,不如说我是爱上了他的声音,我从没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仿佛还透着回声。远不是父亲那般粗亮,也不似女子的温婉。   “你的声音真好听!”记得当初我就是这样说了,他的表情我至今都记得清楚,有些许尴尬,好似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   “姑娘若是无事在下先行一步。”他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街头,却没消失在我的生命里。那天以后我想方设法打听他,那时我还不知的他是谁,可是我认得他掉落在地上的玉佩,被我撞掉的他的玉佩,那是皇族的象征只有皇子才有。这几年我积极的参加各府的女眷的大宴小宴,从前我是从不参加了,可是我想多知道一点他的消息,虽然各府小姐们谈论最多的是宫中的几位皇子,极少谈到他,可哪怕只是谈论一点点我也好开心满足。三年的时间不足以让我了解他,却足以让我认识他记住他并爱上他。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那些话本子里才会有的一见钟情。   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比起三年前似乎又高了些,我慢慢的靠近他,心里琢磨着要叫他什么好,慕辰熙!不行,他是皇子不能直呼他的名字。他都还不认识我唤他的字子勋似乎也不大好。我犹豫着慢慢的靠近他,看着他慢慢转身。我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好想站到湖边去照一照我的妆容还好不好,我的头发有没被风吹乱,我的衣裙跟我的珠钗可还相配。   “姑娘“他与我见礼,他似乎早已忘记了我是谁,他唤我姑娘好似也不知我就是秦悦然,相府千金,这满园男子都想要娶的女子。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知道他一定不记得了,我不想为难他,我拿出我随身带了三年的玉佩   “这个你可还记得。”   “这个玉佩怎会在姑娘手中?”   “你忘记了吗,是你送给我的啊!三年前梧桐街上。”   他真的不记得了,他的眼睛里写着迷惑。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许是不小心丢失,烦姑娘保管了这么些年,此玉佩对我格外重要还烦请姑娘归还。”   我是决计不会那么容易还给他的,我只有这个机会而已。   “你如何回报我呢!”我看到他浅浅的皱眉,似乎在思考。我不愿他用别的办法回报。   “你娶我好了,娶了我玉佩自然是你的 。”   “小姐不可以 。”我回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来人。   “静静,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喜欢静语这个时候出现,她让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的语气有些气愤。   “丞相大人不会同意的”   “秦小姐自会有更好的良配,熙的玉佩放在小姐处多时,还请行个方便。”   “七皇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相府提亲我便什么时候把玉佩还你,招呼不周各位了,小女告辞。”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想赖也赖不掉,我才不管这满园子人的震惊和父亲涨红的脸,我的目的达到就好。对不起了爹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胡闹了,以后我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初嫁   父亲的怒火我早就预料到,我也早已做好承受的准备。可是我没想过他会打我,从小到大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大声的话,今次居然打了我 。   “为什么父亲,就是因为他是个没有权势的皇子吗?”   “婚姻大事你竟如此胡闹,你至父母与何地,你至我们家族与何地,你这样是公然与皇后一族对抗,别人欲避之不及的人你却偏偏自己撞上去。”   “我就是撞上了,父亲,无论如何我都要嫁他的,只要他敢来提亲我就敢嫁他。”   “他如何不敢来提亲,他被孤立于朝廷这么多年,娶了你如同有了入朝的青云梯,他如何不敢。”   我知道父亲很生气,可这些是男人的事,而我只要他娶我就好,而我只要嫁给他就好。父亲打了我我虽然很难过,可是我知道父亲也不会在阻止。   十五天后他果然来提亲了,我很高兴,无以名状的高兴,高兴的忽略了母亲眼角的泪滴,父亲的愁容。来提亲的是宫里的人,听说皇上特赐了府邸,而他成亲后也可以入早朝。我这把青云梯助他回归朝堂,却也将他推上了朝不保夕的危险之路。   皇后一族一直视他为眼中之刺,虽然他母妃已死,可是皇后确是一生无子,而他虽远离朝堂却也安稳的活着,而今的局势二皇子辰皓得皇后扶持,是最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的人选,五皇子得皇帝宠爱却无外家扶持,如若娶了我到可争一争。而我的任性却无意间改变了朝堂的格局。这一切却是我成亲以后才知悉,我从未问过他这样的局面是否是他想要,毕竟那时他还不喜欢我甚至不认识我,他娶我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的要挟。他本可以远离朝堂做一个普通逍遥的人,远离那些血腥。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起初是不愿意的,她母亲的遗愿不过是让他做个普通人。   七月流火,酷暑炎炎,火红的嫁衣仿佛是要烧着了一般,我在房里坐了一整天,等待黄昏的吉时。母亲一大早就过来为我梳妆,一样一样不假于人手,我知道她舍不得,恨不得一支珠钗带无数次。我知道她与父亲对这桩婚事是不欢喜的。担心我会吃苦,担心他对我不好担心他不会有前途。   “母亲,我就任性这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他。”   “孩子,你会吃苦头的……”欲语泪先流,我知道母亲想要说什么,我知道她心疼我,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没有了相府千金的风光了,但是我不怕,嫁给他是我的心愿,完成这个心愿我什么都不怕。   好在婚礼进行很顺利,没人抢亲没人闹场,我被平安送入洞房,虽然跟我拜堂的那个人我还一眼都没见到。可是想着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可以生活在他的身边 ,我满心欢喜。只要在他身边什么不如意我都可以接受。婚房里面很安静,能听见红烛燃烧的声音,我有些无聊,却不敢乱动一下,我很紧张紧张到一天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想让他快点来,却又怕他快点来。   “殿下”   他来了,我听到了喜婆的声音,我比方才更加紧张了,母亲请人教过我婚礼的仪式,揭了盖头应该做什么,和合卺酒时应该怎么做可是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我只知道他今日格外英俊,新郎服格外衬他。我眼睛不眨的看着他,一刻也不愿意移开,我知道喜婆在提醒我,我知道她想说:新嫁娘要矜持,这样盯着新朗看太无礼了。我才不要理会她,只希望她快点出去。   “你想起我了吗?”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想不起也没关系,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好开心。”   在他面前我是没有矜持的,我想把我所有的快乐都告诉他,哪怕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连表情也没变过,那时的我还太年轻,连对他擦颜观色都不会。我只知道自己很开心,却从没想过他开不开心,终究是太傻。   我把玉佩拿出来有些不舍的递到他面前,他伸手过来接,我忍不住又收了回来。   “你娶我是为了玉佩吗?”   “不是”虽然他迟疑了一会,可是他的答案让我很开心,他的声音太好听的,我想我穷极一生都不会听腻。   “我以后唤你辰熙可好,你唤我然然,这样我们才像是夫妻。”   我知道这样与礼不合,他是皇子我是没有资格这样唤他的,可就是不愿意唤他殿下,因为殿下是很多人的,而辰熙是我的。   “夫人喜欢就好!”   “那我们睡觉吧!”   我仿佛听到抽气声,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直接了,我发誓我平时不是这样不知礼数不知廉耻的女子,相反的我的学识不输于普通男子,我是相爷门生,父亲曾亲自教导我。可是在他面前我是不需要任何遮掩的,我的所思所想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最真实的我也只想给他一个人看。   “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跟不喜欢的人成亲应该是很苦恼吧!不过我会等你的,等到你喜欢我的那一天。”   “我们的床很大,我睡觉很老实,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夫人不必如此!”   “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要我我也希望是你喜欢我,而不是遵守伦常,所以我愿意等你。”   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们的新婚之夜果然过的相安无事。不过至少他在我身边,从此以后无论刮风下雨他都在我身边。 ☆、中秋   皇帝赐的宅院并不大,远不如相府的一半那么大,但是这样没什么不好,因为我的芳华苑离他的书斋不过隔了一小段石子路,他那里有动静我基本都能知道,时刻能感受他的存在是件幸福的事情,哪怕有时他忙着政事歇在书斋我也觉得我们是离的很近很近的。我们成亲有一个月有余,平日里我不常见到他,因为他得上朝,不上朝的时候他多半会出去会朋友,嫁给他后才知道他朋友很多,却非权贵公子,多的江湖游客,乡野之士。我这位相公最是会仗义疏财,他的那点俸禄和资产远不够他挥霍的,本来我是不知道这些了,奈何管家找上们来,说是殿下接济朋友过于频繁导致府库空虚,没办法只能找我了。我很乐意帮他处理这些事情,并嘱咐的了管家这些事情不必让他知道,银钱方面只管找我好了。索性我的嫁妆丰厚,父亲还给我陪嫁了两间首饰铺和一间胭脂铺。我惯会爱美和打扮,首饰铺的好多首饰都是我自己画的样式,据说卖的还不错,静语是制作胭脂水粉的高手,她的手艺是祖传的,后来家里遭了变故才来到相府为俾,她制的胭脂常被高价购买。成亲以后慢慢知道银钱的重要,我便时常笑她是我的聚宝盆。静语爱花木,我们现在住的宅院太小都不够地方给她种花,偶然的机会发现隔壁有间大宅院空着,面积比相府还要大些,说是闹鬼无人接近,我反正是不怕什么鬼神的,遣了侍卫许安悄悄把那宅院给买了,专门给静语养花木,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本也不是大事,静语养花不过是为了好好的制胭脂水粉。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无意之举后来却帮了我大忙。不过这是后话了。   近日里我时常在研究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第一次为人妻倒真是不知如何做,我没有婆婆又没小姑子,公公是皇帝成亲后就没见过,府里除了管家,厨子并几个粗使婆子,他身边的丫头湘宜就没别的人,我身边的静语和侍卫许安还是我陪嫁过来的。这府里最大的除了他就是我,他基本不管我,倒是我时常去烦他。母亲说要做个好妻子就得将他的起居照顾的妥帖,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让他安心的处理朝堂的事。宅院小,人也少打理起来自然简单,他的起居我倒是想好好照顾来着,可是他身边有湘宜,管家的女儿,从小就照顾着他长大,对他的习性自是了如指掌,他已经习惯了湘宜的照顾,我怕强行照顾他起居他会不习惯,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极怕他不高兴的,突然出现的人打乱了原本的生活习惯,任谁都会不适应,好在我们已经成亲,还有好长的时间让他习惯身边有个我。   湘宜与我同岁,长的与管家不甚像,清秀婉约,喜穿紫色。静静常说湘宜这名字到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丝毫不像是丫头的名字,我笑话她静语也不像是丫头的名字,那是因为有我这么好的主子,所以辰熙也是很好的主子。在你心里殿下什么都是好的哪有不好的。她每每这样打趣我,我反而很开心,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辰熙确是对湘宜很好,除了她府里没有别的丫头,他们一点也不像主仆,管家是她爹,府里年纪大点的厨子,婆子们都是看着他们长大,我没来之前她许就是小姐的身份。我时常去书斋,有时会送汤羹有时会送一些我从集市上淘来的笔墨纸砚,湘宜多数时候都在,有时研磨有时静静地在一边看书。画面安静而闲适,看得多了我不但没有习惯反而在心里有了小疙瘩。我不是小气的人,可是任谁都不愿意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时常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转眼到了中秋节,按例我得陪着辰熙进宫陪皇帝过节,我并不喜欢进宫,如今的朝堂局势我虽不关注却也所耳闻,   太子位未定二皇子和五皇子从暗里已经上升到明面上的争执,我眼前的丈夫虽是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已进入朝堂,却一直表现的对朝事毫无关心的样子,我多少也听过些外面对他的评说,到底是长在乡野的庸人而已。我们共乘在去皇宫的马车上,他闭目养神,我看着他。我虽对他不甚了解,但知他绝非庸人,好读书,善结交进退得宜。每每出入府里的人虽不是朝堂权贵,衣着也不鲜亮,但是举止谈吐却也非普通人,我曾经问过管家他要接济的是哪些人,说是他少年时游历江湖,有些个江湖朋友也不足为其。那管家找我要了钱却还那般不实诚,想着草草敷衍我。那些人的身份我特命许安着人查探过,江湖侠士,商贾走卒,帮派主事竟是无人不有。他身在庙堂之高,朋友遍布江湖之远,若他有异心,倒是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   “夫人是要将我看出个窟窿来。”   不罔我日日在他面前晃悠,总算不在把我拒之千里之外。   “我倒是想看穿你的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我呢!”   果然又看到他皱眉,我忍不住轻叹口气,他的心何时才能捂暖呢。   我不忍逼他,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是沉默,我便也不在看他的,马车刚好经过闹市,今日过节赏月放灯是天元朝一直以来的习俗。   “好想去放灯”心里想着嘴上便念叨出来,记得那年初见他也是中秋,只是相遇在白天又是匆匆一别,还从来没跟他一起放灯呢。   “那就去好了”   “嗯,是你在说话吗?”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可是我们还要进宫呢!”   “为夫有奈夫人想办法早些脱身了。”   “狡猾,不过本夫人应你好了。”   天知道我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提早离席不难,难得是他肯陪我。进了宫拜见了皇帝皇后,见到父母是最开心的。顺便央求父亲帮忙能让我早日出宫。这样的节日朝中大员都在更是联络感情的最好时候,几个皇子都在个个官员身边周旋,而我却向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本以为有些难办,没想到父亲一口答应,皇帝那里由父亲周旋,我拉着辰熙就出了宫门。   “我们先去梧桐街,那里的河灯最是漂亮,吃食也最多。”   说起来我们是第一次逛街呢,在成亲前我与静静倒是时常偷溜出来厮混,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哪有好玩的估计他都没我知道的多,梧桐街不只有河灯还有名动京城的各色小吃,好酒。当然最好吃的不在主街上,小巷里才有好吃的。我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一条小巷里,那里有个听不到声音的老婆婆,她的辣鸭脚和辣花生做的特别好吃。   “婆婆,今天所有的鸭脚和辣花生我都要了。”婆婆听不见,但可以看着人家的嘴型明白意思。   “丫头是你来啦,老婆子有好久没见到你的,婆婆这就给你装好。“   “你买那么多,怎么吃的完。”   “不是还有你吗,吃不完好有府里的人呢,今天过节本夫人犒劳大家的。”   “呵,你这夫人呸小气了些。”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笑,我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毫无遮掩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底的笑意那样淡于我而言却胜过了满月的光辉。   “这位姑爷是谁,老婆子眼拙竟然才看到。”   “婆婆,他是我相公。你瞧他是不是长的特别好看。”   “好看好看,与你正相配。”   “谢谢婆婆”我接过婆婆的鸭脚和花生,给了钱。将东西放在他手上我拉着他的手跟婆婆道别。   “婆婆真可怜,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若是哪天我听不到你的声音,肯定比死都难受。”   “别瞎说!”   我抬头看他,月光清晖少年如玉,我忍不住抱住他。   “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我想要永远听你的声音。”   那天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我们放了灯,我许愿,慕容辰熙一世安好,熙然永远在一起。都说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可我就是要说出来,要让他听到,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他能实现。后来我拉着他娶喝酒,想不到他的酒量那么好,我想尽办法没有灌醉他却把自己喝迷糊了。最后还他背我回家。   我耍赖不要坐马车,要他背我回去,夜沉沉,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马车远远的跟在我们后面,他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在青石板上,我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可世上又有哪条路是没有尽头的呢,府灯明明晃晃的越加清晰,很清晰的还有站在门口的人,一身紫衣满脸焦急。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晚了,赶紧回屋休息吧!无需担心我。”   他从来没对我这般说过话,我很不高兴,他想要放我下来,我就是不要下来,反而在他背上乱动起来,反正我也喝醉了。   “我要睡觉,你快带我去睡觉。”   “好好,你别乱动。”   “湘宜,你也赶紧回屋睡觉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慕辰熙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要让别人知道,我看上的人不荣窥视。那个可爱的年纪,任性就任性了,可是喜欢一个人永远是自己的事情,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流言   第二日起床他果然已经不在了,本以为趁着酒醉耍流氓可以把他办了,可是一晚上被他困在怀里动都不能动,最后还不争气的睡着了。   “大小姐,你都对着镜子叹了一上午的气了。”   “静静,你说我是长的不好看还是身形不好,为什么辰熙就是不喜欢我呢!”   “小姐长的很好看,五官精巧,肤如凝脂,尚书家的小孙女的皮肤都没小姐的好呢,小姐身形还未长开就已经比同龄女子高出些许,将来定会更加好看,殿下怎会不喜欢你呢。”   “静静格外会哄我开心,不知对着许安侍卫会不会也这般能说会道。”   “小姐..........”   在我们打闹之际,许安的声音在外响起。我刚忙出去,他现在可是我与外界消息互通的渠道。   “小姐,皇宫昨天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五皇子昨天被人下了毒,有人指正是七皇子殿下指使。 ”   “什么?”   “小姐先别着急,好在昨日小姐与殿下早早离席,有相爷做正,皇上也派人查了殿下昨晚的行踪,今日大殿之上,皇上已下召此事与殿下无关。”   “那就好了,小姐没事了。”   “不是没事了,是终于开始了,皇后党终究不可能放过他。”相比静语的放松,我却嗅到不同的味道。   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他若永远是个平民王子,远离朝堂,皇后或许还会留他一命,如今他入朝不管他表现的多么不热衷朝事,皇后都不会容他,因为他即使不争不抢也永远不可能为她所用。昨天晚上不过是个一石二鸟的计谋罢了。能同时除去五皇子和他自然是最好,最差也会除了他。   好在好在,昨日早早的离席。不然今日如何都洗不清了。   “五皇子可有事!”   “皇上派遣了太医院院正亲自诊治,已无大碍 。”   朝堂争斗侵淫多年,五皇子又怎会轻易被一杯毒酒害死。他怕早已洞悉一切,不过是皇后党的阴谋罢了。朝局风险,辰熙将如何自处。   我回了一趟相府,父亲一见到我便知道我的来意,如今的局势唯有两条路可走,退出朝堂远离京城从此做一个普通人,或是放手一博,从此走上一条机会渺茫的腥风血雨之路。父亲给了我一个印章,我才知道父亲不只是朝堂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相爷,还是富甲天下的商人。天元朝夏字号商铺全国大小店家上万家,经营各种营生,幕后的掌门人居然是父亲,父亲给我这枚印章意味着他的所有产业都交到了我的手里。可惜了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夏字号注定不会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了。他如今给了我这枚印章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吧,远离朝堂一世无忧。   从相府回来后我一直很想去找他,可是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府了,听说皇帝给他放了假,都不需要上朝,可是他却没有回府,管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府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湘宜也不在府里。我心里很是郁结,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单独出去。我才是她的妻子不是吗?每天看着空空的书斋心里没来由的恐慌,忍不住在去找管家问问,小花园里几个婆子在修剪花木,隐隐能听到她们的聊天 。   “每年这个时候殿下和湘宜小姐都会去桂山上住上一段时间,今年不知会住多久。”   “想是过几日就回来了,殿下毕竟是成亲了的人。”   “我到觉得未必,殿下与湘宜小姐本是青梅竹马,若是没有这个相府千金上赶着要嫁给我们殿下,他们早就成亲了,他两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殿下走到哪不带着,想当年出远门游历不也一直带在身边,殿下身边的那些朋友都知道他们是一对,谁知道这相府小姐是谁,她身份在高贵我们殿下未必看的上。要我说殿下娶湘宜小姐也是迟早的事。”   “你小点声,也不怕别人听见。”   “我有什么好怕的,这府里除了芳华苑的人就没外人,我们这府里的人谁不盼着殿下和湘宜小姐好的。湘宜小姐虽说是管家的女儿,谁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是殿下从小定亲的表妹,殿下都懒得跟她解释,堂堂相府千金嫁过来就是二房。”   太阳又些烈我的头就像要炸开了一样,我死死的抓着静语的手不让她去打断她们。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她好歹是皇上定的王妃。湘宜小姐喜欢桂花,殿下喜欢喝小姐酿的桂花酿,这回朝堂又出了那样的事,怕是没那么快回来,我们也去歇歇,这园子也打理的差不多了。 ”   看着她们一点点走远,我的心也从焦灼一点点变平静,麻木。   “静静,我不过是喜欢他而已,我做错什么了吗?”   “小姐没有错,错的事他们,小姐是七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全天下人都知道,几个疯婆子说的话怎么做数,让我去教训她们。”   “不必去,这园子他不愿意待,我也不愿意待,我要去住你的扶苏林。”   那个闹鬼的园子不过个把月已经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花木扶疏。对于花木静静从来就舍得银钱,我也从不限制她,所以好多花都是难寻的稀有品种。这个园子够大,多余的房间也多,拆除几间留更多的空间重树。我给取名扶苏林,如今不过初见规模,不过可以预见未来的风景,必会是这闹市繁华里的第一清幽地。   我大致在园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几棵桂花树碍眼,其他都甚是满意。   “许安那几棵桂花树我要它马上消失,还有从王府我的房间打通一条密道通到这里,我要极其隐秘,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小姐,这……”   “小姐吩咐的事你尽管去做就是,哪那么多质疑。”   看着许安走开,我忍不住抱住静语,泪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   “他有青梅竹马有什么了不起,那些老婆子太坏了,她们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说我。”   记事以来我好像都不曾这般肆无忌惮的哭过,很小的时候好像因为壮壮哥哥被送走也这么哭过一回。   说起这个壮壮,他也算是我的竹马了,他是徐大将军的小儿子,那时我们是邻居,她母亲没到时间就生下他了,从小体弱,所以小名壮壮,希望能长的壮一点,十岁那年越长越瘦弱,大将军看不下去狠心把他送上不知哪座山学艺去了。想当年他走的时候哭的不比我凄惨,要知道他那十年的岁月都是我在保护他。这没多年不见了突然就有些想他了,被那青梅竹马给刺激了。   在扶苏林的日子格外逍遥,吃吃睡睡了几日,陪着静静去了趟城外蓝山,那里有个山谷盛产君子兰。九月授衣,山谷里有些凉了,好在白日里太阳正好,许安被我指使去猎兔子了,静静在寻着兰花,我一个人无事可做,趟在草地上晒太阳,索性我穿的是男装,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微风徐徐,阳光和煦,正当我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阳光被什么给遮住了。睁眼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都能遇见,当真是狗屎的运去,不过转念想想,这里离那桂山可不远。瞬间没了打招呼的欲望。我们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到底是他先忍不住。   “夫人好兴致。”   “不及殿下逍遥。”   他许是没料到我会这般回答,哪次我见他不是如同小狗见到肉骨头般的没志气。   “小姐好了!”   好在静静来的及时,不然我就得破功了。   “殿下想必还有事,恰巧我也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逃走的,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怎么一见到他所有的事都不是事了呢,在迟一秒我真怕我铺他怀里去。   那晚我没有回府里,而是在南山上的庄园住着,庄园是我爹的,不过现在通通是我的。山上的兔子味道极好,我索性又多住了几日,想着反正他也不会那么早回去。 ☆、变故   真正回到王府已经九月底了,进了府就看到了湘宜,她向我行礼,我微微点头,刚想走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退回来对她说道:“湘宜已经及笄了吧,不知管家可否说了亲事。”   “不曾!”果然脸色大变啊!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京城才俊甚多,本王妃倒愿意为姑娘好好物色物色,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多谢王妃好意,湘宜已有意中人。”   “如此甚好。”   这次谈话没多久,我的芳华苑就有幸迎来了七皇子殿下。晚膳刚上桌,我也不好意思不请他吃饭,我知道他来的目的,可是我又好些天不见他了有些想他,吃顿饭多看看他也好。   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不多,他吃饭很优雅很好看,我喜欢给他夹菜,我夹什么他吃什么,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一顿饭吃完,我让静静准备了茶具,父亲喜欢喝茶,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为他泡了一壶云芽,巴巴的想要听他意见。   “味道可好。”   “辛苦夫人了。”   当真无趣,我自斟了杯茶,慢慢的品,等他开口。   “湘宜的婚事,不劳夫人费心了。”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会娶她。”   “好啊,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他似乎有些吃惊,大概没料到我会这般爽快吧,我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意难平而已,我不怕他娶别的女子,我怕的不过是他不喜欢我而已。爱一个人是卑微的,而我爱了那么多年,早已卑微到尘埃里。   他转身要走,我还是忍不住上前抱了他“你会不会娶了别人就不要我了。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他试图把我的手拿开,我却固执的越抱越紧,我怕一放手他就不见了。   “你想勒死我吗?”   他说话有些不一样好像是有些紧了,我赶忙放开,把头低的低低的不愿让他看见我满脸泪痕的花脸。   过了许久,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抬起头他却还在那里,他伸出手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将我拉进他怀里,那温暖似乎要将我心里所有的委屈融化。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会不要你呢!湘宜是我的表妹,家中已无亲人,我承诺过要照顾她。”   “这算是你对我的承诺吗?不会不要我。”   “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那……”   我想问那你爱她吗?我不敢问,我怕他会说爱,那样我会绝望的,一个人的爱永远不会给两个人。我怕他已经很爱她而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爱我。   后来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已经正常上朝,下朝后多是呆在书斋的多,我时常去找他,不管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他有些无奈可是拿我没办法,我每次去湘宜都在,我一去她就会离开,我们都要相互习惯,她得习惯辰熙的生命里多了一个我,我得习惯辰熙的生命里一直有她。   我善画丹青,花木荷花画的最好,人物自然是他我画的最好,从见第一面起我就凭着记忆描摹他的容颜,我在他的书斋无所事事时就画他,多半我是不会给他看的,他知道我在画他,也不要求一定要看。画他的每一副画我都很认真的收藏起来,以后的以后我们都老了,还可以拿出来欣赏。每每想到这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多半会看我一眼然后继续看书。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除夕前夕,每年的这个时候朝中都会比较忙,今年过年格外不一样,皇帝的身体前段时间抱恙,我陪着辰熙去探望过,不过是偶感了风寒,昨日却晕倒在大殿上。好在御医诊断是操劳过度,体力不支静养就好。皇帝休了早朝,却让二皇子和五皇子一起坚国。这本没有辰熙什么事,五皇子在多次决策中没得先机,却突然向辰熙伸出了橄榄枝,大有要结盟的意思,这并不是个好的信号,太子未定,皇帝抱恙,五皇子虽有自己的势力却无外家支持,父亲一直保持中立,如今二皇子的势力如日中天,他这个时候想要拉拢辰熙不过是窥视父亲的支持。   我不知道辰熙的想法,不知他是要明哲保身还是也想要那个位子。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会出什么事。没想到后来真出了事。   年关将近,官宦人家少不了的要各处走动,各种礼品是少不了的,辰熙虽是很少结交朝臣,却也少不了要打点下属官僚,各个皇子虽然关系不好,却也要准备节礼的。这一切无疑落在我的头上。往年辰熙未赐府自然什么都可以不理会,如今成亲入朝各路亲戚没有一个不是身份尊贵。这些事情我从前在家时也时常帮母亲打理,所以也是熟悉的,本来我一人也是可以处理好的,管家与我说湘宜姑娘也想学着打理这些杂事,想着湘宜将来也要嫁给他,这些事多少也要学会,管家都说了我便也每次出去都把她带上。她学的倒也快,各府的拜贴,节礼的规格档次都很是入心。我是个惯会偷懒的人,前几日受了寒,头脑晕乎乎的。见她这般积极我索性就交由她去办了。静静还怪我无甚心机,这本是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交给一个丫头算什么事。我倒是没想太多,她做的好便什么事都没有,关键是她这份差事就偏偏没做好。   去给二皇子府送礼的时候出了事,二皇子府的礼本不是这个时辰去送,她并未请示我自己带着两个婆子就去了,却遇到了恶奴挑衅,说她一个丫头哪有资格给皇子送礼,那两婆子太不懂事竟在人家府们前闹起来,毫无意外的遭到毒打,可怜她那娇弱的身子,当真是出了大事。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被辰熙带了回来,显然他们是先通知了他在通知的我,两个婆子满身是伤的跪在书斋地上,湘宜靠在他怀里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般。   “辰熙”   “为什么让她去?”   “我没有……我……”   “辰,不要怪她,我们的事情无需怪她,我想帮你与她无关。”她的声音细弱纹蝇,我却听的清楚,可是我不明天白什么叫他们的事情。   “你明知道她不懂这些,为什么让她去?你滚,滚出去。”   我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眼前的人是他吗?   “你说什么?”   “滚,我让你滚出去,永远不要踏进这里。”   他的声音更大声了,仿若要震破我的耳膜,我的耳朵嗡嗡的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我看着他的脸,只见他满眼的厌恶,是的厌恶,他厌恶我。   怎么出书斋我不知道,静静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两只耳朵嗡嗡的吵个不停,我的头好痛,我只想睡一觉。半夜里我发起了高烧,全身像火烧一样,一会却又全身冰冷,我想叫人却叫不出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以为我会这样死掉。   我终究是醒过来了,是在三天后,人很累,可是脑袋清楚很多,我能听到静语的话,我听到她在叫我看着我醒来,又哭又笑。可是她告诉我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湘宜死了。伤的太重没能救过来,慕辰熙守了她一天一夜都没能留住她,她的身体慕辰熙谁都不让触碰,抱着她又坐了一天一夜,还是管家硬是从他怀里把湘宜的身体抢出来。   我好像又有些听不到了,只看着静静的嘴在一张一合,我想睡觉,或许睡一觉起来一切又不一样了,湘宜还在,他没有厌恶我,他可以娶她,他也还有机会可以爱上我。   浑浑噩噩的过完了除夕,新的一年开始了,我却尝不到任何喜悦的味道,我有半个月没出过芳华苑的门,但我始终能听到外面的消息,听说二皇子府那天参与打人的家丁一夜之间被灭口,一剑封喉。杀人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当然有人会怀疑他,不过没有证据,他在朝堂似乎一改之前的沉闷,开始崭露头角,天元十六年一开朝,风向就有了新的变化。   我知道他不会在隐忍,他的忍耐让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如今他就像被人吵醒的狮子,愤怒而充满了力量。他开始反击。   父亲叫人递了信来,我本也想着要回去一趟了,身体一直不好,估计让他们担心了。回到相府,母亲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我就迎了上来,左右上下的打量,嘴里念叨着瘦了。   我倒是觉得母亲憔悴的许多,许是为我担心惨了。“娘,我很好!你别为我担心,你这样女儿很心疼。”   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好了,女儿长大了,自然懂得如何处理事情。”   父亲的声音响起,他像是洞悉了一切。   在家用了饭,随着父亲去了书房,他要对我说的事其实我已经猜到,慕辰熙已经正式加入了夺嫡之战,一开朝竟有不少官员归附为他一党,想来是蛰伏已久。父亲问我他可有对不起我,我知道父亲在衡量,衡量他是否值得扶持。我大致给父亲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给他塑造了一个重情义的形象,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还不想放弃他,父亲想要知道的无非也是这一点罢了。   回到王府以后我去找过他,他不许我在踏进书斋我就不会再踏进去,那件事无论是不是我的错,我都错了,因为她死了。注定了所有错都会在我一人头上。   我每天都会在书斋的门口等他,他见了我像是没看见一般擦肩而过,有几次我鼓起勇气扯他的衣袖都被他甩开了。其实他若停下来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习惯了每天都见他一面。   今天下了早春的第一场雪,很大,没一会地上有厚厚一层,我撑着伞在书斋和芳华苑的石子路上来回走,他没有这么早回来,而我已经习惯了等他回来,见他一面才会入睡。雪还在下,我来来回回的在小路上一步一步走,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鞋,我抬头原来是他回来了,今天格外早些。   他一般不会跟我说话,今天也不会例外,我退到旁边给他让路,然后与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各自走开。   “以后不要在来等。”   “好”   这是这两个月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出口就是拒绝,但是我也是高兴的,至少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次以后我耳朵有些不好,有时候正常,有时又听不到声音。趁着现在还能听见能听到也是好的。那天回去之后我没有在去等他,因为我受了寒,重复不断地高烧退烧又高烧整整持续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多半被静静和许安困在扶苏林养病,两个月我没有见过他。很想他,不知他会不会想起我。 ☆、端午   五月初夏,在王府的日子是消无声息的,消无声息的走消无声息的来,我又开始等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每天看着他书斋的灯火亮起又熄灭。静静对我已经是相当无奈了,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固执。五月中旬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北方草原辽国以三十万大军侵犯我朝边境,朝廷对战还是和争论不休,七皇子慕辰熙请旨领兵十万应战辽国。皇上恩准。消息传到府里的时候,我正在秀荷包,我从来不喜欢这些,可是想着从来没给他秀过荷包,所以也想秀一个给他。许安一边汇报我一边将手札的血直流,十万对三十万,无疑是以卵击石,太过凶险。我回了相府找父亲,想要确定这是不是真的,父亲对我说母亲病了,让我多抽时间陪陪她,我匆匆去看了母亲,忍不住就哭了,母亲竟清瘦如许。母亲本就有顽疾,近一年来身体越发差些,唯有静养。母亲睡着后,我去书房见了父亲,我未曾开口父亲说道“然然,他并非你的良人。”   “父亲”   “如今他的势力,想得到那个位子远不用亲赴沙场那般凶险,他不过是不愿意靠别人,不愿意靠你背后的势力。”   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或许还是不愿意见我,可是我不得不去找他。我在书斋的门口等他,没一会他就回来了,身上透着酒气。   “殿下 ,不要走。”   “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要去打战吗,可不可以不要去。”   “皇上已经下旨。”   看来已经没有回旋了余地,我放开紧紧抓住他的手。   “又要放开吗,你为什么那么轻易放手。”   我的手刚放开就被他紧紧抓住,事情发生的有些混乱,他是怎么亲的我,又是怎么被抱着进了书斋,我有些蒙圈。书斋里面有个卧室我从来没住过,那次湘宜就是在这里被他抱着,他就是在这里叫我滚的。   我被他放在的床上,我很害怕,那次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发生,我的耳朵好像又有些听不到了。我用双手抵着他“你这样算是原谅我了吗?”   他像是瞬间清醒,起身要走,我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将会永远不可能。   “不要走,不要走……”   印象里我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许是他看我哭的太伤心可怜我,总之他没有走。我不知道男女之间在一起应该怎么做,但是我看过很多话本子,照着书上做总是没错了,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应该是先亲嘴。后来的后来一切就由不得我主倒了,这样的事本来早该发生我们却迟了这么久,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自以为是,现在一切或许就会不一样。   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外面天很黑,烛火还在微微的然着,我看着他熟睡中的轮廓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感动,我以为这样的时刻永远都不会在发生,我们终将是一对老死不相往来名义夫妻。   用手描绘他的轮廓,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我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距离上一次竟宛如隔世。不要醒来,不要醒来,让我多点看看你。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最好天永远都不要亮。   事实上他很快就醒了,我被他抓个正着,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腰上,将我抱进怀里。   “乖乖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他似乎变得很清闲,不用上朝,每日都待在书斋,看书品茶。而我就是那个泡茶的人。本来那日天亮后我就要回芳华苑的,刚下床就被他抓住说道:“你要去哪里?”话语里竟透着紧张不安。   我被他留在身边一呆就是好几日,基本都是在目能所及的地方。日日都能在他身边,这曾经是我做梦都想要的生活,如今我竟是那般恐慌,害怕这一切都是幻境,终究有清醒的一天。从前我是叽叽咋咋的性子,如今在他身边连明目张胆的看他都有些胆怯了,曾经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不经意间总会出现在脑海,我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这个地方终究不在适合。他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我们两个人的书斋好似无人一般。晚上我依然歇在书斋,我们如同一对正常的夫妻,做寻常夫妻该做的事。这样算是和好了吧!然而对过往的一切我们谁都没提起,那个人那件事终将成为我们彼此的心结。   五月初五佩香囊,辟邪驱瘟,我不善女红,为了给他秀一个香囊我已经折腾了好久了,那时还怕我的香囊秀成了他还不理我,我该如何送给他。如今一切刚刚好。早上起来我将荷包佩戴在他的腰间,很简单的样式,在荷包的内衬里秀了我的名字,我没有告诉他,我只希望他的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从前他也带荷包,不过自那人走后就没见他带过。   “不要取下来,在我能看到的时候都带着。”   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减弱,我怕他拒绝,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不敢要求他,我作为相府千金的骄傲在他面前早已支离破碎。   他没有拒绝,却破天荒的带着我出了府,今日过节,各府门上都悬挂了艾草,辟邪驱瘟。看上去一片生机,心情也格外开阔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   “你可会做艾饼。”   “我记得味道挺不错,可是我不会做。”   “也不指望你会,现在陪我去采些艾叶回来。”   郊外的小山坡上已经有不少人,我还是第一次自己出来采艾草,看到别人篮子里满满一篮子,生怕一会就没有了,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中去。却被他拉了回来“人多的地方哪还有你的份,跟我走吧!”   我被他牵着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好像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没有距离,脸上每一个表情都是真的,生动的,没有隐藏的。   “哇,好多,好新鲜。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以前的每年都会来,今年好在及时,赶紧摘吧!”   我嫁给他的时候是去年的七月,以前的每一年他身边的女子是她吧!他愿意带我来这里是不是已经放下了呢!我不介意没有参与你的过去,我们有未来就好。   这个端午节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端午节,未来的一辈子或许都值得我惦念。我们一起去采艾草,他亲手做了艾饼,我从来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可以把艾饼做的那般精巧美味。京里最出门的点心师傅估计都没有他的手艺好。我吃了很多很多,最后都快瘫在他怀里。   “辰熙,谢谢你!”我好像又爱上你了,或许我比从前更爱你了。后面的话我自然没有让他知道,还不确定他是否爱我的时候,最浓烈的爱就是最浓烈的负担,我爱你只有我知道就好。   五月中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内容简单到只有地点和时间,但是字迹却相当熟悉,我寻了借口带着静语出了门。地点在城西的清风楼,正对街是明月楼,听说这两家酒楼的先主是一对夫妻,后来家业由两兄弟继承,传到现在已经各自为政。清风楼的红烧乳鸽是我的最爱,能约在这里的人,必定是我熟悉的人。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临窗而坐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曾几何时我才想起过他。   “壮壮”   “好在你还记得。”   他长高了很多,想当年他的个头都没我高,如今却高出了许多,皮肤比从前黑了不少,看着结实很多。小时候他长得就好看,如今越发英俊了些,皮肤略黑倒像个男子汉了。   “嗯,如今总算不在需要我保护你了。”   “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我们同时笑起来,如同小时候一样,这样的感觉太过轻松,仿佛这些时候的所有郁结都消散了。我们天南海北的聊,忘乎所以,忽略了对面楼的目光,忽略了这楼里所有的嘈杂。   金乌西斜,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原来高兴时喝酒也是很容易醉的,我有些迷糊,突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   “壮壮,你可还记得六岁那年我们一起偷徐将军的酒喝。”   “自然是记得,那时醉的可是我,如今我可算扳回一城。”   “我可没醉,你这次回来可还要走。”   “是要走了,我是为了对辽国之战而回。”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无论我多么不愿意去想,时间总是会将你带到那时那刻。   “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他日上了战场,帮我护他周全。”   “好!”我看着他那般认真的应承,我竟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他是……”   “我知道,你让我护他,我定会好好护他,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谢谢!”   好像得了他的承诺,我心头大石就落下了一般,或许我真的喝的有些多了,一头扎在桌上人事不省。   我被谁背在背上,那般熟悉的味道,很温暖的味道,我放心睡去。 ☆、辰熙番外   那日去相府是师父的意思,全京城都知道相府千金及笄,相爷设宴不过是变相的则婿,我对做相爷的女婿没兴趣,不过师父既然让我去必定是那个人的意思,我便也去了。那人虽然从小把我逐出皇宫,到底是庇佑了我还有表妹湘宜,母亲一族因着当年的祸事也只余我们两而已。师父曾经是他身边最厉害的影卫,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是谁,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多得师父照顾,少年时怕皇后一族算计,师父带着我同表妹游历江湖,对江湖局势了解颇深。   那些年身边除了师父就是表妹,我对表妹的感情更多的是相依为命的依恋。娶了她以后对湘宜的感情依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所以自然不会因为她而有什么避讳。因着表妹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丫头,将来我若要娶她也是不能娶为正妻的,而我的妻子是谁并无多大区别。我们如寻常往年一样去桂山上看桂花,湘宜的桂花酒酿的很好,我与师父相聚时总是少不了喝上几杯。我成年后师父时常在外游历,每次回来我们都要畅谈一番,我虽远离朝堂,对天下大事却从来没有疏远过,我受师父培养,该学哪些不学哪些无非是那人授意。   我闲走在山间时没想过会遇见她,穿着一身男装就那般毫无顾忌的躺在草地上,似乎睡着了。哪知我一靠近她就醒了,她见了我倒是很意外,她看我的感觉与以往有些不同,往常见了我总恨不得扑上来,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今日却是愣愣的连话都不说。后来还是我先开了口,她竟是敷衍几句就匆匆离开。我心里竟然觉得不是滋味,本来还要在桂山上多呆几天,我寻了个借口自己回了府,她的芳华苑竟是空空如野。我寻了管家来问,管家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府里没有老人,她自然是自由的很。她自嫁给我以来,我若在府里她必定也是在的,或许不在我眼前,也会是在芳华苑里,而今我进了这芳华苑却是毫无烛火,已经好几日,她竟然还没回来。没来由的竟会有些担心。后来我终究是知道了她出走了原因,湘宜已经很久没在我面前流泪了,她的几句话却是伤到了湘宜。同时我也意识到我与湘宜都不在是孩子,她也不能在用丫头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何况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下人,没有人可以左右她,哪怕我的妻子也不行。我从小就知道我会娶湘宜,这是母亲的意思,后来母亲离去,族人拼命护住了湘宜,让她陪在我身边。当初娶秦悦然不过是那人的意思,我没法拒绝,何况那玉佩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我是皇子哪怕不被重视也是不能娶湘宜为正妻,而今却是该给湘宜名份这样才能护她周全。我心里对娶湘宜是应该做的事,无关风月,不过是更好的照顾她。我想过她或许会不同意,或许会给些阻碍。   我没想过她会那么爽快答应,总该是要闹一闹的,或许她的父亲相爷也会闹一闹,可是她却那么爽快的答应,我不解。或许她是真的很喜欢我,喜欢到卑微,害怕我不要她。她怎会那么傻,我们成亲全天下人都知道,又怎会由的我说不要就不要。我不会不要她,她却让我心疼了,她抱着我说那些话,如同针刺进了我的心里。后来的生活恢复平静,如同刚成亲的时候,她会时常来书斋,会送我很多小玩意,我多半是不用的。她很喜欢画我的小像,却从来不给我看,一个人偷着乐。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也是好的,不过后来还是出事了。   我与湘宜都还没订下婚期她却出了那样的事情。天知道我有多生气,她那么娇弱的身体竟被恶奴毒打,我接到消息去找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我从来都不曾想会出这样的事,一个好好的人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府里为什么会出现在二皇子的府前,会出现这样的事。朝中局势复杂,我始终是皇后一党的眼中钉,朝中的任何变化我都可以应付却不想湘宜会出事。那一刻我是恨她的,若是她去处理这些礼节上的事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她是相府千金,哪怕是二皇子本人都不会为难她。我不明白为什么本来由她这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为什么要湘宜去做。   我责骂她,我让她滚。湘宜说我们的事跟她无关。是啊,我的生命里从来都不可能有她,是她硬要进来,我有无数个办法可以拒绝那人进入朝堂,可是因为娶了她,我却无法在摆脱这一切,无论我争与不争都会被算计陷害,如今害了湘宜,她有什么错。对湘宜的内疚转化成了愤怒统统发泄在了她身上,我让她看到我对她的厌恶。这却成了我终其一生都后悔的事情。   那晚我杀了那几个该死的奴才,一剑封喉,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毙命。如果不是师父制止我,或许我会血洗整个二皇子府。师父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杀一个人很容易,让一个人匐匍在脚下很难。我知道从此我将毫无避免的踏上那条路,不想被鱼肉就一定要成为刀俎。我身边那为数不多的人都需要我来守护。   我始终没办法毫无芥蒂的面对她,我不让她在去书斋,她便真的不敢在进去,我也没在去过她的芳华苑,她便日日守在回书斋的必经之路上,看到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每每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丝毫没有了耐心,无数次的无视她,不去理会。那日下了很大的雪,我看着她撑着伞在小道上来回的走动,早春寒雪,她这样又等了多久,她就不冷吗?我忍不住开口:   “你以后不要在等我。”   她回答:“好”   那般干脆,利落的让我害怕,害怕从此后在不相见,我们的纠缠从此消散无痕。   她果然没有在来等我,但是芳华苑的烛火时常在我回来后才会熄灭,我竟有些放下心来。她还在就好!   在见她是两个月后,我喝了些酒,看到她如同看到幻境那般不真实,她拉住我的手我才觉得是真实的。原来她是想劝我不要去战场,如今朝中的局势二皇子早已威胁不到我,我本可以不用亲上战场去争那份功劳,何况我还有个宰相岳父,可是我却不愿意借他任何的力,父皇被外戚制衡了一辈子,我决计不会走他的老路。最重要的是,我想快速结束这一切。父皇已经同意我的请旨,出征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比从前清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是生病了吗?所以那么久都不出现。想到这里心竟然是像被扎了似的疼,她放开我时我忍不住责怪她,为什么那么容易放手,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我说要娶别人的时候,我说不要在等的时候,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如果在坚持一下或许我就心软了,如果在坚持一下或许我们不会是这样。   我喝醉了,因为喝醉了所以不愿意在束缚自己,不想有那么多顾忌,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是真的原谅她了吗,或是我放下过去了吗,湘宜在我的梦里哭泣,控诉我们的生活里为什么要出现她,为什么要让我放不下。   我带她去摘艾叶,那是每年我与湘宜都会去做的事,母亲喜欢吃艾饼,做的自然是好,为了做好艾饼我曾经刻苦学过,为了每年祭日可以祭奠,母亲含冤赴死不过是为了保全我而已。我的过往家事我从来没跟她提过,我带她进入我的生活,我想我们来日方长。   天知道当我看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开怀畅饮,谈笑风生,我的心里有多嫉妒,曾几何时她在我面前已不再多言。我看着她跟那人底语,看着她喝醉,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到她身边,控制不住自己幼稚的去宣誓主权。我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不知从前那次她是否也有过同样的想法。那次中秋我早知道会被陷害,不过是利用她做借口早点脱身,她带我走街串巷,去吃她以为已经很好吃的小吃,看她钟爱的杂耍热闹,殊不知那些与我而言不过寻常事物,她叽叽喳喳个没完最后竟还想喝醉我,却将自己喝成了醉猫。 ☆、北疆   第二日头痛的不行,我是怎么回来的自己都已不记得,我在书斋醒来,他却不在。我穿戴好想要出去找他,他却刚好进来。   “我让你的侍女收拾好了东西,一会我送你回相府。”   他的声音如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不知如何反应。   “明日便要出征,你住到相府我会放心些。”   我看着他眼泪就那般流下来,“我的耳朵有些不好,你可不可以在说一遍。”   “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会担心。”   “最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我想跟你一起去,从前也有女子随军的先例,你带上我吧!”   我是真想陪在他去战场,并非冲动而是思虑良久。却也预料的被他拒绝。   我将准备好的印章放在他手里,父亲的印章可以随时调动夏字号所有的银钱,不管能不能用到总归可以用作不时之需。   “即是相爷给你的,自然放在你身边是最好。”   他拒绝了,如同父亲说的那样他不愿意接受任何的帮助。他送我回相府,一路无言,或许我亦有自己的骄傲,他既不要我便不再强求。   第二日便是他出征的日子,十万精兵良将远赴北境对抗辽国,古来征战几人能回,我站在城门口,皇帝亲率官员送行,他是我丈夫我却也只能站在角落里,远远看着他目送他。   “然然,我要走了。”是壮壮,不知他是如何溜到我这里来。“壮壮,你一定要保重。”   “你都忘记我的名字了吗,我是徐凯旗嘛,一定会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是啊,好在有你在,一定会凯旋归来。”他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绚烂,仿佛能照进我心里的阴霾。   我转头在看他的时候,不知他何时也在看着我,四目相对,他依旧那般淡然平静。我用唇语告诉他“我等你”希望他可以明白。   我回了相府,日日守在母亲身边,就像是未出嫁时一样,许是能日日见到我,目前的精神好了许多,我尽力不去想御医的话,沉疴宿疾,悉心呵护可保一年光景。   我无法想象,母亲分明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只有一年的生命呢。我不会相信,御医又如何,总会有更好大夫,母亲总会好起来。   我忙着寻找大夫也忙着打听战况,不知不觉间已过了月余,战报传来,七皇子以十万精兵击退辽国,收复城池两座,知道他安然无恙还打了胜战我自然是开心,然而这开心没持续多久,朝堂就因为停战和解还是乘胜追击吵闹不休,皇后一党在这个时候既然提出签停止协议并煽动官员上奏七皇子英勇善战应该驻守北疆保天元和平,摆明了不想让辰熙在入朝堂。疗国虽然暂时败退,但是实力犹在,随时反扑,朝廷不加紧准备粮草一致对外却还在内讧,皇帝被外戚逼的头痛又发作,父亲一向中立却因提出粮草一事被指责不顾国家大局只顾自己女婿的功勋,一气之下称病不朝。而今朝中两位皇子斗的火热,到丝毫不把战争当一回事。   半月之后坏消息果然传来,辽国以全国之力反扑,兵力由原来的增长到五十万,朝庭似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东拼西凑不过十五万兵力送往北疆,而我最担心的却是粮草,皇帝虽然已经派人主理粮草的事,可是国库居然空虚到凑不出十万人两天的粮食。户部长久以来都由皇后一党把持,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缘由。父亲前几日已经回归朝堂,他似乎已经料到这样的局面,每日都有不同的官员进出相府,不乏忠君爱国之士,时刻会听到斥责皇后一党的言论,父亲竟毫不制止。战争越加惊险,京城里流言四起,七皇子英勇善战强力抗击辽国,守护北疆名声鹊起,而一直在朝堂哭穷的户部尚书因府库被盗一事曝出万两黄金砌墙,盗贼虽然被当场击毙,不过消息却瞬间流出,皇后一党虽然竭力压制否认却制止不了流言。而我最担心的是辰熙的安危,他尚可利用他的江湖势力临时组建一支强大的队伍来抗击辽国,可是粮草呢,没有粮食他又能坚持多久。母亲在病中精神不济却也感受到我的忧心,父亲询问我印章何处,看着依然在我身上的印章他似乎也忧心重重。   “战争之初我便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我早已吩咐夏氏粮行把全国粮铺一半的粮食都囤在离北疆最近的大凉镇,若有这枚印章便立即可以调配。”   “然然,为父早就想到他不会收下这枚印章。他在微末之时都在防着外戚权势,他太骄傲,也不够爱你,终究顾忌太多。”   “父亲”   “我知你不忍心看他出事,关乎国家安危,父亲也不会不管。你将印章给我,我连夜派人送到他手上,用不用便在于他自己了。”   “父亲,我想自己去,我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我是他的妻子,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在危难时刻战在他身边的是我,他若信我便不会拒绝,若不信我何付真心。”   “可是……”   “让她去吧!”   “夫人”母亲竟不知何时来到书房,我与父亲的谈话怕她已全部听到。父亲显然有些担心。   “我只希望女儿过的快乐,若她愿意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放手一博,我们做父母的有什么理由阻止。你要答应母亲,若他不能全然信你,全然爱你,放弃他,我的女儿适合更好的。”   “母亲”   “我准许你只身赴险地,而我也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不必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哪怕他将来贵及天下,也不值得你付出一生。”   “是,我答应母亲。”我忍不住拥抱母亲,眼泪打湿母亲肩头。我是如何有幸投身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母。   “好孩子,放心去吧!母亲会等你回来。”   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母亲床头久久不愿去睡,冥冥之中好像预感到什么,那时的我还不明白。破晓时分终究辞别父母往北疆而去。 ☆、绝别   越往北走越能感动战争的残酷,官道上随处可见逃亡的百姓,或拖家带口或孤独一人,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日夜兼程,终于在五天之后赶到天凉镇。许安陪在我身边,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晚,我笑他与静语在一起久了倒是学的越来越像她。许安嘴笨我笑话他,他也只能无奈应对。静语被我留在京里照顾母亲,嘱咐她时时传信给我,母亲的身体我始终担心的很。   我们在一家酒楼用午饭,大凉如今是离战场最近的大镇,这里的人却没有任何要逃亡的迹象。我不禁有些好奇特寻了掌柜来问却听那跑堂的小二说道:“我大凉镇自古天佑,任他疗国鞑子也不敢踏入这里半步,再说如今有七殿下驻守北疆,他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女将军,带了一帮江湖好汉来驻守,迟早要将那疗国人打跑。”   “就是,我听说那女将军是天下第一盟齐北盟的少盟主,可号令天下英雄,这次抵挡疗国多亏了她率领江湖高手赶到相助,要不然七皇子好不容易夺回的失地就要付之东流。”   “我还听说这女将军与七殿下是师从同门,这师兄师妹的最是感情好,齐北盟的当家盟主既然愿意女儿亲至赴战场相助,莫不是相中了七殿下做女婿。”   “这也不是不可能,七殿下才貌双全,又英勇善战,认谁都想要这样的女婿。”   “可七殿下可是明媒正娶了相爷的女儿了,这齐北盟的少主嫁过去岂不是要做小。”   “那可难说,他们可是经历生死的感情,那贵族小姐怎可比。”   酒楼里瞬间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这北疆民风开放果然如此。“小姐,下午可是去粮铺。”   “不用,准备客房,我要休息。”我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他美人相伴这战怕也没有传的那般夸张。   休整了两天,去了粮铺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深谋远虑,那么多粮食支持一年都不成问题,这么多粮食都存在地下粮库,隐秘安全。这么大的工程非能工巧匠不能完成,父亲得多大的智慧左手朝堂右手商界竟然都经营的那般好。   天凉镇距离驻军大营还需一天的路程,我与许安快马加鞭凌晨出发希望能在下午见到他。我未曾给他任何信息要过来找他,不知他见了我会如何,或许他会立刻赶我走,怕我成为他的负累。毕竟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比肩作战的人。并非我听信流言,只是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子远没到独一无二的地步,他身边可以有很多人。或许我可以先找到壮壮,这样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军营果真守卫森严,我好在是报了徐凯旗的名字,若是报慕辰熙的名字怕是早就被当作刺客抓起来了。   好不容易盘查结束,却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将军,她一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她刚从我身边经过,后面又追来一骑,只见众士兵都跪下高呼“参见殿下”我才知道是他来了。好在身边的一个士兵拉着我跪下,不然真怕他会认出来。   “我陪你一起去大凉镇,粮草一事事关重大,怎可让你一个女子去解决。”   “师兄是信不过我”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不过是怕辛苦了你,走吧!”   马蹄声走远我才缓缓抬起头,只看到一路扬起的尘埃,人影早已不见。距离上次分别算来我们也有三月未见了,不知他可有想起我呢。   我见到了壮壮他现在已经是少将了,大小也是个将军,我似乎也不好在叫他小名,我叫他名字他反而变扭的很,硬是让我叫他小明,我乐的轻松。   他万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我,对着我左右上下打量一遍,生怕我少了点什么。   “你怎么这么大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带着一个人就敢来到战场。”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我把朝中局势和我此来的目的一一跟他说清,如今军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疗国军队时刻会再次进攻,知道我可以解决问题他自是开心,现在得靠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将我引见给慕容辰熙。   “好,我帮你”   “你为何不问我原因,一枚印章就可以调动大批粮食,我大可以偷偷给他。”   “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七王妃集结粮草救助我军抗战,救万民与水火,本就应该被天下人知道。”   “我并不贪功勋,也不羡慕他身边的女子,我只是怕他吃太多苦。朝中局势混乱,这场战争应该早日结束。”   “你我从小相识,虽分开多年又怎不知你的脾性,被你爱上是他的幸。”若失去你将是他最大的不幸。壮壮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大家都已经长大,有些话也不适合在多说。   两日后他们回营,这次筹粮似乎颇不顺利。我站在军政大营的门口等着召唤,我本来是很紧张的,真到了这一刻反而平静了,此刻的我并非那个贵族小姐的我,我是七皇子妃是相府千金,为国为家我都有这个责任出现在这里。   我一身男装壮壮领我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轰动,唯有首座的那个人一直看着我,眼神冰冷我竟不敢直视。“臣妾秦悦然叩见殿下。”   此刻才是轰动的时候,整个帐篷像是炸开了锅,军人本就嗓门大,有人甚至直接嘲讽。“我当徐少将要引见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王妃娘娘思君心切都跑到军营来了。”   此言一出便引起哄堂大笑,能说出这样话的必定是江湖草莽,这明显的针对毫不掩饰,我瞄了一眼那女子果然满面嘲讽,我虽生气但也知道此刻要克制。   “将军果然通透,思君不假,送粮草也是真。家父交代我秦氏一族虽不能上战场杀敌,却也该为军需出些微博之力。大凉镇夏字号米铺已经准备好万担军粮,殿下凭此印可随时调用。”我忽略掉周身的议论声,将印鉴放在手心,双手奉上。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竟有些害怕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往后退。   “散会”   “你……”   我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他拉着进了另一个营帐。我都还没站稳他的头就靠过来。被强吻了,或许都不能算是吻,分明是在撕咬,他生气了,这算是惩罚吗。   “痛……”   “你还知道痛,谁准你跑到战场上来。”   “你,你先放开我。”   “就不放你待如何!”说完又吻了上来。   我被他逼及了,张口就咬在他的下唇上,力度还不小。   “胆子越发大了。”看着他嘴上的齿印我赶紧用手护住嘴怕他也咬我一口。   “我知道你不愿意依靠我父亲的势力,印鉴你也不愿意用,可是现在危机关头还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朝局已乱,这场战应该早些结束。”   我一口气说完我想说的话,他却只看着我没有任何回复,眼神越发冰冷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快结冰了。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帐篷外便有声音响起。   “殿下,午膳准备好了。是否要去顾将军帐中用膳。”   “准备午膳进来。”   用膳就像是一种试探一般,陆续有人在帐外汇报,他似乎也有些烦了,干脆出了大帐。总算安静下来,没一会就有人送了午餐过来,他没回来我压根没心思吃。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下午,我忍不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塌上而且还是在他怀里,我刚想从他怀里慢慢挪出来,却又被他按了回去。   “我有些饿。”   “活该”瞬间好想哭。   “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找我。”   “我来的那天你刚好跟我那个女将军出去了。”   “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叫我,我的妻子却需要一个外人引见,夫人不觉得可笑吗?”   “壮壮并不是外人,找他也是为了更快的见到你。”   他突然起身我以为他又要走赶忙抓住他的手。他看着我有些无奈。”不是说饿了吗,抓住我怎么给你拿吃的。”   我依言放开他,他果然拿来吃食,还是热的。我闷头吃饭吃完便继续睡了,第二日醒来他不在身边印鉴也不见了,我便突然放下了心中落石。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   未来的几天他都是早出晚归,我们住在同一个帐篷却也难说上几句话。我平日一个人呆着无聊的时候也会出去走走,朝中的将士对我自是尊敬,而那些江湖人士却是完全不同,不似江湖草莽般不懂礼节,好似对我有颇多的仇怨。   我并不非常在意,许安却时刻提防怕那些人会对我不利,万事都有因果,而这个因那么快就有人过来告诉我。   九月秋风瑟瑟,吹着那帅旗烈烈的响,黄昏时候我站在高地俯看千帐灯,想的却是远在京城的母亲是否安好。   “王妃好兴致,选了观景的好地方。”我回身看向来人,顾灼一身绯衣常服站在离我不远处。   “顾将军”   “将军不敢当,不过是师兄方便留我在身边给的虚名而已,我们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有什么说什么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将军客气了,夫君的朋友个个都是顶好的,我自是没什么好见怪。”   “朋友,师兄可跟你说起过我是谁,我们师出同门从来关系就好,他身边有表妹湘宜我不愿成为他的烦恼默默守候等待他自是知道,不想一年观景他竟被迫娶了你,甚至还让湘宜横死,你以为他就真的会原谅你。”   “我若只是他朋友而你就是他的仇敌,你以为他真的会接受你的印鉴吗,他是为了大局去调了粮食,你可知道他以皇子玉佩为筹码打下了欠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你父亲手里,他迟早会还了今日的恩情。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丞相父亲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你胡说。”   “你可以认为我胡说,军营里那些所有不喜欢你的人恰好都是师兄曾经游历江湖时结交的朋友和兄弟,师兄有多看重湘宜他们就有多看重,师兄又多不喜欢你他们就有多不喜欢,师兄顾忌你是相府千金哪怕不利用也不得罪,他们可什么都不怕。”   “师兄或许明日就会将你送走,毕竟他所有的荣耀和屈辱都与你无关。”   “无关,是啊,曾经湘宜说他们的事与我无关,现在她又跟我说他的荣辱都与我无关。回想过往不正是与我无关吗,我们本就没有交集是我硬是要嫁给他的,他并不爱我是我硬是要爱他的,他不接受相府任何的帮助,过往那些种种温存不过是不得罪我,不得罪我的家族。这便也说的通了,成亲一年以来,除了湘宜的事他曾责怪我其他便也挑不出错来了。他是个称职的夫君。   许安来寻我时我已忘记自己已经吹了多久的冷风,他送我回营帐我嘱咐他收拾行李明日回京。   “你去了哪里。”他回来了,平日里这个时候都见不到他。   “你回来了,见到你真好。”我扑入他怀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贪恋这瞬间即逝的温暖。或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   “去了哪里,怎么身上这般冰冷。”   “我没事,你的怀里很暖。”   “明日我安排了人送你回京城。”很暖很暖的怀抱,可是我不敢贪恋。   “好,我去跟壮壮告别。我……我想问你,你真的将皇子印送去给父亲抵债了吗?你真的就不能接受我的帮助吗?在你心里你的荣辱跟我都没关系吗?”   我没听他的回答,头也不回的冲出营帐,怕下一秒会在他面前奔溃。我没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彷徨迷茫,不知道他的气愤,也不知道他想追又不敢追的无奈。我没去去找壮壮,我不愿意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没有去处只能找个角落继续吹风,希望风能在大一点把我的眼泪都吹干。   那日我很晚才回营帐,他没睡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临别不过是再见,保重。   多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刻骨铭心。我永远也预料不到母亲会等不到我回来,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成了棺木,我甚至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亲说母亲走的匆忙连他也始料未及,睡梦中离去发现时已经是第二日。母亲的离去如同掏空了我所有的心绪,坚持到安葬好母亲我便也彻底病倒,先是风寒发热甚至到后来的人事不省,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父亲的叫唤都听不到,偶尔醒来看到父亲两鬓斑白,我以为自己已经流尽的泪水在次如泉涌出。父亲就我一个女儿,我怎可残忍的留他一人在世上。   强迫自己好起来,彻底康复已是十月中旬,京城也已天凉。朝堂却因为七皇子即将凯旋归朝而热火朝天。此次他打败疗国赢得民心无数,朝堂在无人是他对手。   他要回来了,我的心竟然没有了过多的涟漪,父亲让我回王府去,丈夫外出归来做妻子的理因在家等候迎接。我拖到他回京的最后一日才回到王府,果然王府有我没我都一样,管家婆子的态度也不比从前好多少。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他回了京本该先去皇宫复命,而他却先回了王府,我去府门迎他时没想到会多迎一个人回来。顾灼是他亲自被抱回书斋的,听说是战场上为了救他受了伤。我没有跟着进书斋,那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再去。嘱咐了管家请大夫,丫头婆子们好生照顾我便回了芳华苑。自从病后人就更加疲累了,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   他来过芳华苑一次,我说过他是合格的夫君,如今父亲的势力犹在他不会得罪我。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那么爱他,他来我幸不来我便也不强求了。他很忙很忙,十一月底的时候宫里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御医在皇帝的饮食里查出了毒药,最后矛头竟指向了皇后,是狗急跳墙还是诬陷已经不重要,皇后一党政权彻底崩塌,没多久五皇子自请离京从此不问朝政,辞官归隐的还有父亲,我从来就知道父亲向往的是归隐江湖的逍遥,他更喜欢做一个商人,却逃不开家族的使命,他不纳妾一生只有母亲一个,哪怕只有我一个女儿也坚决不在多生一个,他不想他的孩子如他一般被使命捆绑。及笄那年的宴会父亲怕也只想为我寻一个平凡的夫君吧。父亲离京的时候我去送行,他说“然然,不要忘记了你母亲的遗愿,我的心愿与你母亲一样,不过是要你幸福而已,然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你无需有任何顾虑跟着自己的心走吧!父亲母亲都未曾离开你,一直在你身边。记住爱他人之前先爱护好自己,没有谁值得你牺牲。”   父亲一辈子活的通透,我感激他对我的放心与信任,我会活的很好。父亲亦是在教会我放下,放下或许是另一种得到。   在王府里遇到顾灼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大的府院绕几圈便能看到。她依旧一身绯衣,桃之妖妖,灼灼其华。这样的装束却让我又想起了昔日军营里的那次不愉快的谈话。   她见到我不行礼不避退,看来是有话要说。   “听说顾小姐为救殿下受了伤,不知可好些了。”   “托王妃的福,已然全好了,不知王妃近日可有见到殿下。”   果然是挑事啊,不说慕辰熙已然月余不曾去过芳华苑,我多时呆在扶苏林又怎会见到。   “不曾”   “王妃果然淡然,不知当初设计害死湘宜时也是这般淡定。”   “你胡说些什么,湘宜姑娘的死与我家小姐何干。”   不曾想她这般过分,当真是仗着有人撑腰吗?   “相府的丫头果然厉害,听说秦相爷已经辞官离京也不知能嚣张多久。”   “能嚣张多久就不必陶姑娘费心了,这里至少还是七皇子府,我好歹也还是七皇子妃该嚣张还是可以嚣张的。”我从不与人争斗,如今却也要与人争这口舌之快。我不愿多说只想快些回芳华苑去。   “王妃这么着急这走是被说到痛处了吗!”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再三出言不逊。”   “我是什么身份还无须你这贱丫头说话。”哪知她说话间竟会出手打人,眼看着静语被她掌掴在地,我实在忍无可忍,反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你在干什么。”巴掌声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的手忍不住颤抖,但我面上却毫无惧色,我有什么错。   “你不知道她受伤未愈吗,你怎可动手打人,快道歉。”   相似的情形又一次出现,我有什么错呢,就因为我爱他所以要承当这一切吗?   “我没有错,何须道歉。”我拉着静语就要往芳华苑走。   “站在”我本还想走,他的近身侍卫却将我拦住,我不得不面对他面对这荒唐的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过是提了一句湘宜,王妃与她那侍女竟发起起火来出言侮辱,看不起我的身份,师兄,我不过是气不过打了那侍女一巴掌,王妃就还了我一巴掌,她到底是师兄的妻子,我虽受辱亦是无话可说。”   “她说的可是真的。”他看着我,我却久久不愿开口,他心里已经不信我多说无益。   “回答我!”   “是,我就是打了她,她有什么资格说湘宜的死是我害的,她死是她自己愚蠢关我何事,本不该她做的事,她偏要去做,凭什么出了事还要赖别人。啊……”   周围有什么声音我一句都听不到,我只知道我的脸好痛,手也好痛,关节也好痛,肚子也痛,我看到静语一直在哭,她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他好像也要过来扶我,我不要他从此以后在也不要他。   “静静,我好痛,我们回扶苏林再也不要出来。”   静静扶我起来,拉着我要走,我看着他,拜他所赐我的世界如此安静。“我不要你了,从此以后我们生死不复相见。”   我听不到声音,所以不知道自己声音大不大,他或许听到或许听不到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   我让静语封了芳华苑的门,谁都不要在进来,我以为自己会大病一场可惜没有,但是耳朵却是听不见了,那次事情之后耳朵已经有些毛病,私下问了大夫说是没有问题,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养一养便会好了,如今这般不知还会不会好。我与静语回了扶苏林,许安也没有在回王府,这所宅院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门口请了一对夫妇看守,只告诉他们主人姓夏在外地经商,他们只顾看好门口就行,府内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都不能进来。   芳华苑里有一条暗道直通扶苏林的花园,看来是时候要处理一下了,静语知道我耳朵听不到恨不得要烧了那王府,我嘱咐她烧了芳华苑就好,趁着没人有空留意的时候找两具女尸放在房里,一把火烧掉,毕竟王妃突然不见了是大事,被烧死了也就死了。   机会终究会来,皇帝也终究驾崩了,芳华苑也终于被付之一炬,他忙着登基自然没闲心管一个被烧的院子,府里那些人自也不会多留意,一切化为灰烬,从前种种尘归尘土归土。   不过后来这园子还是被第四个人知道了,好在是相熟的人。我的月事三个月没来,我便知道出事了。孙大夫是我重金从南边山里请来为母亲诊病的,没治好母亲他一直很自责,便没在回山里。我这扶苏林与山里没什么区别,他便安心住下了,发誓不会再出去。其实也不必如此,时移势易谁还记得谁能,哪怕我现在去大街上晃悠也不会有人认识。 ☆、辰熙番外二      自父皇病重我便无暇再回府里,不见她已有月余,上次送她回来没有好好道别我一直有些后悔,若是我回答她的问题,若是我告诉她我的荣辱从来与她相关,我寄个他父亲皇子印不过是对相府的承诺,承诺这一生都不会亏欠她。然而这一切都是男人的事,只有结束了这一切动乱我们才可以好好的。我想追出去,想拥她入怀里。然而家国天下面前儿女私情终究是要放一放,我以为我们还有一辈子,而她也必须远离这疆场。   从战场回来后她似乎变的有些不同,我心疼她母亲故去,也想着多抽些时间陪她,可是朝局混乱,我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人用,我时常很晚回府怕吵到她便不回芳华苑,师妹在府里养伤,都时常关心问候,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过,师妹为我负伤,我本想着等她好些就送她回齐北。   可是没想过会出那样的事,没想过她会出手打人,还说出那样的话语,她突然变得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湘宜是别人永远无法碰触的禁忌,我爱不爱她她都是陪着我长大的亲人,我对她的愧疚是我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如何不知道。   可是正如她所说,她又有什么错呢,湘宜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已。我怨怪了她那么久,最后竟还出手打了她,我打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她说好痛,我想去扶她她说不要我了。我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的胸膛里扯出来。她说死生不复相见,我被她吓到了,我想拉着她抱着她说对不起,可是她却将芳华苑的门重重的关上。我在她的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会天荒地老。芳华苑的门却从此没有在开过。父皇弥留之际我被师父强行带进皇宫,守着他到最后一刻。我问他是否真的爱过母亲,他到死都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不够强大被人牵制,无力保护我们母子。他说秦相是聪明人,他辞官隐退让你没有了后顾之优,你若觉得那丫头还不错就好好爱她。我也想好好爱她,可是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府里传来芳华苑起火被烧的时候已经是我登基的两天后,我匆忙回到王府是看到的只是一片灰烬和两具森森白骨,不可能是她,我不相信会是她。我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我询问府里的每个人起火的原因,为什么不救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回答我火是王妃自己放的,芳华苑的门被紧锁,当把门撞开时火势已经没办法控制。为什么要那么狠,这是要惩罚我吗,让我一辈子都背负着失去的痛苦,当初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剧烈的咳嗽仿若是要将心都咳出来,人在心力交瘁的时候是真的会吐血的。我晕倒在芳华苑的门口,醒来时是在皇宫的寝宫里,师父在我身边。   “我检查过那两具白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妃和她那个丫头一个是鹅蛋脸一个是瓜子脸,而那两具白骨却都是瓜子脸,而且年纪也不相似。”   师父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口,我太着急了,连最基本的判断都丧失了。她是故意的,生我的气所以制造了这样的事情,企图抛下我,果然越来越大胆啊!然然我给你一些时间休息,你终究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等我处理好身边的琐事我就去接你。对不起从来没有说爱你。   我昭告天下皇后秦悦然因身体不适在皇家园林慕园休养,皇后回来之前后宫不纳任何妃妾。朝堂哗然却无人敢上折子劝解,顾灼被我送回家乡,厚赏了她的家族,我没有在问那天事情的经过,总有一些事我没看到的,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若多信她一分又怎会那般对她,终究是我们两人的问题与他人无由。王府从前的那些老人也被我送走了,你不喜欢他们我便不会在让他们出现。我密派贴身死士满天下的去寻找一个叫扶苏林的地方,她说过要回扶苏林永远都不出来。北疆,南海,大漠,雪原,凡有人烟处居然都找不到一个叫扶苏林的地方,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已为王而在我的土地上却寻不到你,你又在哪里。   每年的中秋节我都会去放灯,那个老婆婆已经不在那买鸭脚了,我派人寻了老婆婆回来,并且修缮了整个梧桐街,我让这里变成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不想她喜花的东西等她回来时已经不在了。   一个人慢慢沿着石板路走回王府,我让人重建了芳华苑,建成了从前的样子,她可能不喜欢书斋,我让人拆了建了座阁楼,我记得她在相府的闺房就是阁楼,很对不起她我们成亲那么久我竟不知她的喜好。端午节我不会在去摘艾草也不会在做艾饼,那是我从前的生活或许她会不喜欢,我以后只会记住与她在一起的时光。然然,你何时才会归来! ☆、遇见   第二年中秋节前两日我经历了一场死去活来,我们家月饼平安降生,如我所愿是个大胖小子,并非我重男丁,只觉女孩子会比较容易受伤,如我一场情事像是被夺了半条命,最后还得诈死逃离,而那个男人一样欢欢喜喜功成名就。男孩子我少操多少心啊,不过他若以后长成个薄情负心人我定时不饶他的。小月饼出生时刚好家家户户等着吃月饼,取个月饼的名字呸应景,多被期待啊。然而静静却时常抱怨,多好看的娃娃这么就配了这个庸俗的名字。我才不理会她,随着月饼的到来,扶苏林里又多了两个老妈子两个丫头,不知许安从哪里找来的,很会照顾孩子,我这孩子他娘清闲的很。第三年的仲夏静静与许安的孩子出生,我希望是个女孩,这样月饼的媳妇都不用去外面找了,这次却事与愿违,静静生的是男孩,小月饼看着娃娃颇为欢喜,许是终于找到同类了。月饼两岁时被孙大夫强行霸占了白天的时间,他或许是太无聊了,两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教习四书五经甚至皇帝内经,我佩服的是小月饼居然不哭不闹,不过既然他们相处融洽我就没有任何意见。倒是有更多的时间研究保养之道,我承认我最怕老,比死还怕。因为在怀月饼的时候我丑的不愿照镜子,脸色暗黄还长疮,心里把某个人诅咒过千八百遍,好在生下月饼后身体被孙大夫调的颇好,静静被我逼的改制美肤膏,胭脂水粉在好比不过天生丽质啊,孩子她娘更加要好好保养。瞧着镜子里自己那嫩的能掐出水的皮肤我颇感欣慰。静静有次失言说:“小姐这样怕老,是想着还要再见他吗,怕被后宫佳丽给比下去吗?”我整整两日没理睬她。我这几十年比较后悔的事是在我的青春年华里爱上那个人而那个人却没爱上青春年华的我,我没想过要见他,父亲说爱任何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女人爱自己的方式难道不是让自己永远貌美如花吗?   小月饼三岁的时候已经变的很老成,我将那人的玉佩当生日礼物给了他,那玉佩他当初抵给了父亲,父亲又给了我。想着我这一身都被这玉佩给毁了,留在身边着实没多大意义。给了月饼他是弄丢也好,摔碎也好都随他去。我跟月饼说这玉佩是一个欠了我很多钱的人抵押的,现在钱估计收不回来了玉佩就送给他玩。他好像若有所思妥帖收藏着。这娃的心思我越加猜不透了,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却觉得他对我不胜亲厚,至少他一般不对我撒娇。他的眼睛越长越像那个人,我有时也甚至不敢看他太久。心里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耳朵都差点聋了还不长记性,还忘不掉。   这几年耳朵在孙大夫的悉心调理下好了很多,他说我这是被吓的受了刺激,以后万不可再受刺激。想来除了他也没人能刺激到我,以后也没机会。   小月饼的生日恰好临近中秋,他两岁时孙大夫就带他出去放河灯逛灯市,今年月饼的愿望竟然是让我陪他放河灯,这让我颇为为难,我已经快接近四年没出过扶苏林了。   小月饼和小仲夏(静静她儿子,仲夏夜生的索性就叫仲夏了,我取的名静静还颇为满意。)那两小子睡觉后我们几个老人坐在一起商讨一下是否满足月饼的愿望。静静第一个就不同意,孙大夫极力赞成,母亲跟孩子一起放河灯过中秋本是寻常事情,怎么在小月饼这里倒成了愿望。孙大夫对我过往的事也颇了解的,不过在他心里小月饼比较重要。许安一向没什么主见,多是被她媳妇欺负的份,今日他到有些聪明,说是都听我的。   而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出去走动一下能满足小月饼的愿望还是可行的。中秋节那天傍晚临出门的时候静静还是有些不开心,我已经被她整得完全没有本来的面目了,一身男装,脸上都被抹成了古铜色,若不是我阻止她估计她还要给我贴个痣。且不说已经过来四年之久,他当初要有怀疑如今也该放下,这京城这般大,普通人都难得遇见何况他那样的身份怎可能在大街上闲逛。静静太过多虑,她或许是当初被我吓坏了,她当年见证了我那么执着又那么被伤害,他怕的不是那个人,她是怕我放不下。只想着我一辈子在扶苏林里才是最安全的。   我太久没见过这市面了,颇有些土刨子进城的感觉,想当年这京城的大街小巷我是何等熟悉,如今却是分分钟要迷路啊,繁华犹胜当年。这些年我一直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小月饼对这街市倒是熟悉的很,我这母亲倒是被他带着逛街颇没面子。这也难怪,小月饼被孙大夫带着没少遛出来,静静对此颇有怨言,我却不甚在意,小月饼迟早是要走出去的,以后还的上学堂,哪会藏一辈子。不过孙大夫说小月饼颇聪明,在他的教化之下无需进学堂也会学的很好。孙大夫是世外高人,医术了得还学识渊博,当初请他出山也废了不少心力,小月饼的学业教育交给他我是很放心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家小月饼出了街活跃度颇高,我还当他是个安静的美男子。过节人多,到处拥挤。一转眼手上就空了,环顾一周都是些不认识的人,静语许安孙大夫竟然一个个都不见了,不知是我弄丢了他们还是他们弄丢了我。人多的地方果然容易出事,我叫了几声月饼,回应我的都是卖月饼的摊主,头一次后悔取了这么个名字。我在人群里转了好几圈都不见他们的人影,慢慢的也不着急了,我们一群人出来,最后剩我一个,说明他们把我给弄丢了,我便安然了。   街市繁花似锦我却无多大兴趣,果然无论我保养的多么年轻,心态早已苍老,在不似从前那般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感兴趣。河面上飘着无数盏形态各异的灯,对应着天上的星美轮美奂,我坐在明月楼的二楼俯看人群熙攘,河灯飘渺,心境淡然。   今日茶楼人多,我这临窗的位子是抢手货,我来得早给的银钱也多,独占了这绝佳的位子。我一杯一杯品着茶并不急着回去,静静或许又该着急了,不过在我身边她也急习惯了,我到不那么担心,只是有些对不起月饼,本是陪他却把自己弄丢了,我这做母亲的着实不称职。细细想来我自生下他之后,多是交给别人照顾,我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却不是由我一点点的拉扯大,他生病时陪在身边的是孙大夫,晚上睡觉有静语和奶娘陪着,我似乎是出力最小的那一个。然而这并不能否认我爱这个孩子,不过我真的是个惫懒的母亲,好在我身边有这么些贴心的人。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决定早些回扶苏林。刚要起身就听见掌柜的说道:“公子,今日人多,您常定的位子早就准备好了,您这边请。”   我转头看向来人,世间事有时候就是狗血的出奇,三年多以来第一次出门就让我撞见最不该见到的人,我现在无比感谢静静给我这身装扮,想来他不会认出我来。我强装镇定继续看向窗外品茶。“娘亲”真是天地一声惊雷,好巧不巧月饼的声音会在此时响起,真心想装不认识他。偏偏关键时候静语也犯傻“你怎么一个人乱跑,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以后最好都不要在出扶苏林了。”   “知道了,回去吧!”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拉着静语就要往楼梯口走。   “站住!”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瞬间击中我的双耳,我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可是双耳中如蚊蝇乱响我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这种感觉已经三年未曾出现过,他果然只能是我的劫难。我跪倒在地,有人拿开我的手想看我的耳朵,他想要扶我却被静语推开。   “你走开,不要靠近她,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她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你满意啦!”   我听不到静语说了什么,却看到他满脸忧怖,他的嘴唇在动我亦听不到他说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你把话说清楚。”   “为什么,皇帝陛下可还记得那年书斋你为了湘宜怒吼我家小姐让她滚,而后她病了两月有余那时耳朵已经不好了,索性后来调理也就好了。可是你居然又为了顾灼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再次伤害小姐,那次受的刺激让她有半年时间都听不到任何声音。如今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小姐如果一辈子都听不到我不会放过你。”   “无需你放不放过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将我拉入他怀里,抱着我就从窗口跳了下去,我惊的嗓子都哑了,说不出一句话。我们落在马背上,他带着我一路奔驰,不顾街上人流涌动。一路行至宫门口,我仿佛知道了他的意图,我若进了这里怕是永远都出不了这个门。我想跳下马背,可是他双手捁在我的腰间我动一下都难。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下了马他将我一路抱进了他的寝宫,这曾经让我无比依恋的怀抱,这几年又抱过多少人,曾经我在时他身边总是不断的有人出现,这三年怕早已后宫佳丽三千了,又如何做出这般着急的样子。我早已不是他的谁。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提着箱子的老头,一会把脉一会又看看我的耳朵,他们说什么反正我一句也听不到,索性不言不语。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发了脾气,几个太医惶恐的跪在地上。我的耳朵本身并没有受损,孙大夫说我是受了刺激,问题出在心上。曾经听了不愿意听的话,所以干脆拒绝听见避免伤害。常人听来似乎很难解释,但是我自己是知道的,因为我曾爱他如生命,哪怕他对我大声一些说话我都觉得委屈,他曾经那般呵斥我,那年的场景我终生难忘,这或许就是我的病根吧。或许一辈子不见他我便一辈子都可以好好听见。   “你不必怪他们,我的病不见你自会痊愈”   他们好像没料到我会开口说话,几个太医都惊恐的看着我。我瞬间明白过来,他现在是皇帝我似乎不能这样跟他说话。可是话既然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他若要拿出帝王威严要治我的罪我也没办法。他挥了挥手那几个太医告退出去,他慢慢向我靠近,没人在场我竟有些怕他了,我可忘不了他曾经出手打过我。   “我知错了,你别打我。”心里害怕嘴上便这般说了。他顿了一下便不在靠近,良久我放下挡住脸的手,偷偷看他,却见他双眼通红,像是哭过一般,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记忆里的他不该如此。   “对不起!”   我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我看得懂他的嘴形,他是在跟我道歉吗,那是承认冤枉了我的意思吗?我有些想哭,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口,但我不能哭,绝对不会在他面前哭泣。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哭泣不过平白惹人嫌而已。我偏头不在看他,他却将我搂入怀中“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也永远不会在伤害你。”   我听不到他有没有说什么,只是明显的感觉到肩头的衣服有了湿意。   我就这般被他困在了皇宫里,日日与他同吃同住,他这个当皇帝怎么那么清闲,仿佛时时都能见到他,起初他会让太医煎药给我喝,我深知那些药对我无益,每次都偷偷倒掉,被他发现后便当着他的面倒掉,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此后也不在逼我喝药。而我的吃食里总会有几道药膳。   半月之后,我依然听不到任何东西,我想念扶苏林,想念静语,想念月饼,甚至想念扶苏林的任何一个人,我听不到又不能问他心里焦急,连日来胃口极差不愿出门。他见我如此除了上朝连批阅奏折都搬到了寝宫。我日日对着他越加焦心,他肯定发现了扶苏林,肯定知道了月饼,可是他这样不动声色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九月初夜风有些凉,今日似乎有些事,他比平日晚回寝宫,我在宫门口等他,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虽然我目前并没有见到他的女人们,但并不证明什么,他留宿在别的地方也是自然。不过今天我得等他回来。当初我假死逃离王府如今算是欺君,他这样困着我不罚也不放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如何。月上中天,他姗姗而归,我被风吹久了头有些晕沉。他行至我面前时我跪地行礼,这是我第一次以跪拜帝王的礼仪跪拜他。“请皇上赐民女死罪!”   我听不到声音唯有抬头看他,他盯着我久久不说话,缓缓将我扶起拉着进了寝宫,宫人们没有一个跟进来,突然他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匕首强塞进我的手里,正抵着他的胸口。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离开,如果对你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我将这条命赔给你。”   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胸口慢慢渗出血来,他却还握着我的手不断的使力,我拼命想挣脱被他握着的手。   “你快放开我。”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你放手,你疯了吗?”   看着他胸口越来越多的血,我都快急哭了,他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慕辰熙,从来从容淡然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会治好你,你会听到这世间所有的声音,也会听到我的声音,不要难过。”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拭去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微微颤抖,带着小心翼翼,仿若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折腾之后不出所料的我们两都请了御医,明明受伤的是他,病的严重的居然是我,反复高热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每次醒来总能看到他在我床前守着,昏沉睡去他又跑到我梦里来,梦里回到了那年的中秋,我企图把他灌醉自己却喝的烂醉,他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回王府,我还幼稚的说他是我一个人的。如今想来过往种种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他是旁观者,他们都是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我的笑话。我都已经退出了他的生活,如今为什么又要困着我。   “你不必日日守在我这里,这样会让我误会你爱上我了。”   “爱上你有何难!”大病初愈我竟能依稀听到他的声音,当年如泉水般清澈的声音今日却有些暗哑,却依旧好听如琴音。他拉着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写下那三个字,我慌乱的抽回手“我累了想要休息!”   秦悦然你也太没出息了,就为了他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就慌成这样。承认吧,你心里在意的要命,听不到声音时你那么痛苦不过是怕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你那么在意自己这张脸不过是怕在见面时自己已经红颜老去。如今的你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不敢想不敢接受,帝王情薄,如果注定失去干脆不要得到。   “你不要守着我,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睡觉。”   我赶他离开,却又不敢看他,许久才听到脚步声。“照顾好皇后,不许有任何怠慢。”   他的声音隐隐在外殿响起,我能听到内侍们惶恐的回应,可是我不明白他说的皇后怎会是我,可若不是我这寝宫内在没别的人。 ☆、宫廷   我能听见声音的事我没让任何人知道,御医不知我耳朵听不到的原因,好了自然也不知道。病好了以后我开始在御花园四处闲逛,身后跟着一大帮的人,我始终没见到过任何类似嫔妃的女人,这偌大的御花园除了宫女就是太监。他们不知我耳朵已经好了,在我面前伺候说话也不怎么避讳,倒让我听到不少消息。   原来他自登基那日起就没将我的死讯昭告天下,谎说我在皇家别院养病,如今病好不过是接回宫中。而这三年来他竟无纳一妃,对外只说发妻病未愈不纳妻妾,既然还赢得不少好名声。他做一切到底是何意,难道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回来吗?如果我一辈子不出现倒是成了他慕氏的罪人,皇帝无后,只怕到时我愿不愿意都得自己来见他。着实阴险,到不知他是怎么发现我假死的事。   他在寝宫处理公事好像已经是常有的事,他看折子我看书内室多半安静的很,我们互不干涉。他总是有看不完的奏折,笔都不曾离手,家国大事我自是不敢兴趣,不过他案牍上时常翻看的本子我倒是颇为好奇。趁着他见大臣不在,我悄悄拿来翻看,没想到既然是本画册,页页描绘的竟然都是我的小像,或坐或站,睡着的样子,看书的样子。这是我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我曾经也画过他很多的样子,不过后来都被付之一炬。我细细翻看每一张画像,不知他是何时落成,又画了多久。   我看的认真不知身后有人靠近,当被拥入怀中方才惊觉。“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自你离开我就忍不住要画你的小像,我怕自己越来越老,会不受控制的忘记你。这么些年好在有这些画像陪着我。然然,我很想你!”   画本从我的手上跌落,人却被他带着坐在了他的腿上,这样的亲密的姿势就是从前都不曾有过,瞬间我连手都不知如何放了,他似乎看出我的窘迫紧紧的拥着我,浅浅的呼吸就在我耳边。   “我派人找过很多地方都没有你的消息,我每年的中秋节都会去放河灯,去你带我走过的每一条街巷,去我们一起喝酒的酒楼,终于让我等到你。然然不要在离开我,我的身边就只有你而已。”   他的声音低沉,说着过往三年我不知道的事,我不在懂他,为什么事到如今他才说这样的话。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我已经能听见。他少有这般倾诉心事的时候,信也罢不信也罢,他的声音却是我逃不了术法,曾经求而不得的苦楚,如今失而复得的幸喜,因他而心伤,因他而心喜。忍不住让自己醉在他的声音里,不管不顾任他为所欲为。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身体的酸痛提醒着我昨晚的事情,我清醒的被他□□了。他在我身边睡着,我细细描摹他的轮廓,他与从前还是不同了,第一次见他的书生气已经淡然无存,哪怕是睡着都不失威严。躺在我身边的男人是一朝帝王啊!年轻的帝王却已经经历过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父亲曾说过他不是我的良人,如今只怕是更加不会是了。   他起身的时候我故意装睡着,不愿面对,我依然爱他,可是过往总总我怎会毫无芥蒂,无论我们多么亲密,心上的鸿沟永远无法愈合。   我本就不多话,那次之后便越加沉默了,一来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以为我听不到本就不会多说什么,只有我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就好。有一次傍晚我趁他不注意一个人去逛御花园,九月已尽却隐隐有桂花香气,我寻香而去,果然看到几株桂花树,花开正好。看来定是有专人看护。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讨厌桂花的呢?往事如烟似隔世,他找到我时我不知他已将皇宫翻了个遍,连禁军都惊动了。他似乎很害怕我突然不见。   “没想到这里有桂花树,多看了一会。”   我依旧盯着那桂花看,许久听不到他的回答。“我记得她是很喜欢桂花的,每年你们都会去桂山住些日子,听说她的桂花酒酿的很好。那次我并不是去找你的,不过是碰巧遇到你,那时我虽生气我的丈夫与别的女人一起,但是我也明白自己抵不过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我争也是争不过的,唯有接受而已。我从未想过要害她,出了那样的事我很抱歉,我虽不杀伯仁可伯仁的死多少与我有关。不知事隔多年你可还会记恨我!悦然自知欺君罔上,罪不可恕,你不杀我可否放我离开。”   我转身跪在他面前,当年因为那个女人我们互相折磨,我不愿放手他不肯原谅,我们纠纠缠缠,粉饰太平,最后到低被人轻易挑破,他打我而我假死报复,我虽不知是不是真的报复了他,可是我们的事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似乎还没完。而我并不愿这样被困宫中,我想回家,虽然没有他,可是至少我心不在有波澜,不见他那些过往终究会放下。   他拉起我,不顾这周身的宫女侍卫将我拥在怀里。   “对不起然然,我若说我从未记恨过你你可相信,不过是记恨我自己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开始有了你的位置。如果当初你哪怕反对一句我都不会想要娶她,我对母亲承诺会照顾她一生,最好的照顾就是成为我的妻子,可即使你同意我也迟迟未娶她过门,你可想过为什么。她出事是我始料未及的,我避开你不过是对她的愧疚而已。没想到却伤你至深,我这一生唯有爱你是我无法控制,唯有你离开让我无法接受。我可以无法控制的爱你,可是却不能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   他说这些话仿若是不管我听不听的到都要不吐不快。自此之后我在这宫里在也没见过桂花树,我去到哪里若不是他自己陪着定会有他最贴身的内侍陪着,仿佛时刻都要向他汇报我的一举一动。这御花园里奇花异草无数,而我却更加想念扶苏林了,月饼的存在他一定是知道的,可是这么久他从未问我,也不见他有接月饼回宫的动静。我虽在深宫,然而人多嘴杂,朝中事多少有些知道。朝堂上似乎对皇嗣一事争吵的激烈,后宫空虚只怕选秀的事也会变的理所当然。我现在可是中宫皇后呢,这样的事迟早是要闹到我面前来,如今还这般平静莫不是知道我是个聋子,说了我也听不到。   我对着那总管太监说要去见皇帝,这个时辰他应该是下了早朝但应该还在与大臣议事,我本以为会被阻止,他却好似满惊喜的领走我往政殿而去。首先见到的是几个刚好从政殿出来的大臣,有几个我刚好认识,都是父亲当初的门生,有的还指导过我课业,我刚想上去见礼。却见他们向我行叩拜大礼,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呆愣了,这还是我第一接受这般正式的叩拜,太不习惯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或许听到了声音出了殿门,我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他急步走到我身边来拉着我的手对着跪地的人说到“都免礼吧,皇后大病初愈不宜被打扰,各位大臣且退下吧!”说完他拉着我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还没来的及打量一番就被他拥在怀里。“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得见呢!”   他轻抚着我的耳朵,声音起伏间包含了太多情绪。我是不是该告诉他,他的每一言一语如今我已能听的清清楚楚。不过这样好像太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我想月饼了!”   “月饼,你想吃吗?我立刻吩咐人去做。”   真想拍他,可没等我真拍他好像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孩子吗?谢谢你然然,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主动让我见他,我知道你是在惩罚我,我接受惩罚。你不同意我不敢接他回来,只敢远远的看看他。你把他养的很好,很好!”   “啊……”他居然将我抱起转起圈来,我吓了一大跳,可如何也阻止不了他。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开心过,他一向将自己藏的深,连笑都是浅浅的,如今却像个孩子。   “他跟你长很像。”   “眼睛像我,嘴巴鼻子却跟像你。然然我爱你!”他最近总说些让人羞涩的话,那般自然脱口而出,从前都不知道他会是能说这样话的人。 ☆、威胁   第二日我就在寝殿里见到了月饼,他又长高了很多,似乎又长大了。他看到我久久不动,好像在确认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月饼”我上前抱他,久久他才慢慢说到“娘亲以后别在乱跑了,月饼找不到你会很想你。”   那一刻我的眼泪如何都止不住的流下,我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败了,让小小的他承担如此之多的恐惧彷徨。“对不起宝宝,娘亲以后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真的吗,都在我身边”   “真的”   “陪我用膳!”   “是”   “陪我读书!”   “是”   “陪我就寝!”   我刚想回答是,就被一声闷哼声给打断。抬头却看到了他,穿着一身青衣常服。   他蹲在我身边对月饼说到“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就寝这种事哪还用人陪,父皇小时候都是自己就寝。”   “既然你都一个人睡,那我也可以。除了你我也一样可以保护娘亲。”   我看着他们有些莫名其妙亲密,都不像是刚认识的。月饼显然是他亲自去接回来的,就这么会他们父子之间似乎有了些秘密。   “娘亲,孙爷爷也来了,还有静静姨,大家都很想你。”   我奔出了寝殿,他们果然都在外等着,静语见了我早已哭成了泪人,我轻轻拥着她安抚着她。我知道让她担心了,我们不过同岁,她却总想把我当孩子一样护着,在王府的那些年她看着我如何一点点的走来,我假死逃离,历经生病耳聋,她只愿我从此留在扶苏林安然一生。如今这样的局面怕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这一切我们都无能为力,静语陪了我几日便回了扶苏林,这深宫大院孙大夫本是不愿意呆的,却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孙大夫愿意留在宫中继续教导月饼,仲夏也被接到了宫里做月饼的陪读,早上接过来晚上又送回去。静语被赐予了可随时进宫的腰牌,随时可以进宫来陪我。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他除了不让我回扶苏林已外其他的事情已经尽量在满足我。可是连月饼有时都可以回扶苏林而我却寸步都离不了这皇宫。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宫里的梅花也相竞开放,我想起了扶苏林里的两株腊梅,还是那年我与静语一起手植的,三年来已经长得很好,去年第一次开花,我特意酿了梅花酒埋在花树下就等今年开封。我特意早早去接月饼下学,求了孙大夫偷偷的带我出宫。我若告诉他他定是不同意的,我自己一个人也绝没办法躲过这层层的侍卫。而我又想出去只能出此下策。   回到扶苏林仿若回到了家,我心里的家,连呼吸都是自由的。晚来天欲雪怎能不饮一杯,那日我们一起喝光了两大罐梅花酒,很轻松很开心,两个小娃娃都忍不住喝了几杯。最后自然醉的不醒人事。我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炭火烧的很旺,我有些头痛喉咙也烧灼的厉害。昨天大家喝的都有些多,这个时候大概都还没起呢,从前也时有这样的事,我自己倒了茶喝,窗外雪下的正好,而我最喜欢的恰好是这样的天气,在雪里漫步赏花最是欢喜。从前被母亲管着,后来又有静语的唠叨总不得尽兴,今日要好好玩。   我开了门冲进大雪里刚想抓雪却被呵斥住“秦悦然,你给我住手。”   我转身才看到观景亭里白衣盛雪的他。我仿若又看到当年的那个他,面色清冷,淡然自若,如今又多了些许威严。   “过来”   我有些怕他,我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乖乖的走到他身边。未等我靠近他已经将我牢牢的锁在怀里。   “我等了你一夜,我以为你会回来。”   “我……”   “你明知道我最怕你离开,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   他勒的我有些疼,我使力挣开他的拥抱,他却丝毫不放,我一时气上心头。   “你带我回宫时也未曾问我是否愿意,你也不会同意我回扶苏林。”   “你是朕的妻子,你回到朕身边是理所当然,你明知朕不愿意你回来这里你为何还要回来。”   他连续用了三个朕的称谓,他在提醒我。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落魄皇子,而我也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他是天地之主,而我只能臣服。我在他怀里却全身冰冷,所有的亲密都是假的,我们从来没有好过,那条鸿沟越来越深。   “跟朕回去!”   “我不愿意,秦悦然已死。”   “不要威胁朕,朕在意的不过只有你一个,而你却在意整个扶苏林。”   “来人,给皇后备车。扶苏林为皇后旧居,派重兵把守保卫安全。”   “是”   我回身看向身后,他们都在。我被他拉着往外走,静语想要追过来却被侍卫挡住,许安和孙大夫一脸愁容的看着我。好在月饼还睡着被太监抱在怀里,庆幸他没看到这些。   回程的马车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轮轴的转动声,父子君臣,我不过也是他的臣。我早该看清这一点。回宫以后我们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我住进了历代皇后居住的椒房殿,而原本他的寝殿我一次都没去过,他偶尔会来椒房殿留宿,我们多数相对无言。渐渐的他便不过来了,宫里伺候的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人,我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人盯着,我便也鲜少去外面走动,除却月饼过来请安时我便很少开口说话。这宫里除了他就我最大了,也没规定说我要去同他请安的,我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拿本书一看就是一整晚,直到看完为止。有时又整日整夜的睡。   没想到我这样没日每夜的睡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误会,宫人们的窃窃私语我是不在意的,可是某天醒来看到他在,片刻御医便被唤进来。只见那御医为我诊了脉,小心翼翼的汇报到:“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脉像微虚,嗜睡乃饮食不规律,就寝时间黑白颠倒所至,并非有孕之兆。”   我偷偷瞄他一眼果然呈现风雨欲来之势,我真想缩回去继续睡,这事可跟我无关是他想太多。换着以前我会选择漠视他的存在,可是现在是万万不行的,我下床向他行礼。   “皇后的日子过的倒是自在。”   “臣妾惶恐”我脚一软就跪倒在地,他将我扶起逼得我正对着他。   “真的那么怕我了吗?”   “臣妾……”   “然然,你还爱我吗?”   我没想过他会这样问,转变的太快我接受不了。爱吗?我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我曾经那样爱过。而今也依然爱吧!所以还在这里,还面对着他。   “不爱了是吗!所以耳朵能听见也不告诉我,因为不爱所以看着我背负内疚自责也无所谓,或许是故意在报复我,报复我当初对你的伤害。”   “在皇上的心里臣妾就是如此之人吗?”我气急他对我何曾多一些耐心,他可曾了解我。   “秦悦然,明明是你先闯进我的生命里,凭什么在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乱后又甩手离开,你凭什么?”   “我曾爱过你,很爱很爱……”   “我知道然然,我们还有以后,很久很久的以后。以后都由我来吧!以后由我来爱你。”   我抬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这次他又会生气然后转身离去,然后好久不见。以为我们后来的日子都会这般度过。我毫无准备要如何回答他,他却倾身而来,凉薄的唇真是久违的温度,是我贪念的无法拒绝的味道。   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而这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晚上再不能任性的整晚看书,因为他不允许,我见他都会行礼,样样照规矩来,每每看见他暗暗皱眉,我心里就格外舒坦。谁让他用扶苏林来威胁我。日子无风无浪的过了整个除夕,唯一让我不高兴的事是除夕被他强制要求陪他宴请群臣,我虽然知道这是我身为皇后应该做的,然而我真心不愿意那些应酬。他倒是知道我会生气,当晚喝的烂醉还硬是拉着我的手不放,一遍一遍的叫唤我的名字,我一遍一遍的应他他都没完没了。宫人们进进出出无不掩嘴偷笑,我无奈只好遣了他们自己照顾他。   命运总是那么的难以预料,兜兜转转我们还在一起。现在的你是属于我一个人吗?我看着他的睡颜,风景亦如当年,忍不住将他画于纸上,多年不曾提笔,而他的容颜早已刻于心上。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除夕过后解印开朝,他又成了那个成日忙碌的帝王,朝局安稳,天下太平,而他却总有忙不完的事,还时常带着月饼上朝,他不过是个刚满四岁的孩子,他未免太着急了些。   关于月饼的名字听说百官还上了折子,大意说是月饼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慕月饼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妥,故要求皇上从新斟酌。那日饭后我照常为他泡茶,他先是夸赞了一番我泡茶的手艺,而后不经意的说道:“然然,你觉得我们的儿子需不需要换个威严些的名字,月饼倒是很好的,但谁人都可随意叫唤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夫君做主就行!”我明显感受到他轻松了一口气。他许是怕我不同意改名,毕竟月饼确实取得好。   第二日他便颁下诏书,皇长子赐名慕梓玥,入族谱。改名一事倒是蓄谋已久。 ☆、终老不弃   改名一事告一段落,月饼的课业越加重了,我这个当娘的都几日见不到他,本来他是要每日请安,我心疼他小小年纪每日颇多辛苦,他也体谅我大冷天着实起不了太早。近日来皇帝陛下心情颇好,允了静语可以时常出入宫廷,静语对他依然有些不满,可如今对他颇多恐惧,天子之怒果然慑人。如今后宫空虚,皇后娘娘还是得早做打算,自古皇帝三宫六院寻常事,趁着如今该考虑多生几个皇子公主才好。静语最近不知怎的时常说这样的话,或许她也看出我过得太过安逸,有些恃宠而骄了,时刻提醒我保持清醒。   绢扇易弃,色衰爱迟,深宫中的女子无论曾经多么宠极一时,也总有被替代的时候。我们虽是少年夫妻,也算经历波折,而这份情谊在以后的年年岁岁又能坚持多久。帝王选秀三年一大选,如今怕也要提上日程,或许真如静语所说我该早做打算,后宫中的女子想要保存地位,孩子永远是最好的筹码,可是我的孩子的出生,不是因为父母的喜爱,而是我要保住地位的手段,我如何愿意。初进宫时我便求了孙大夫给我用了避子药,若非我愿意,我不会怀上孩子,此事除了孙大夫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月饼的到来是意外,是我们都不曾想过的意外,对月饼而言终究是亏欠,我没想过再要第二个孩子。   然而帝王子息单薄是万万不行的,或许纳妃将会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每每想到此刻我的心便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真的是恃宠而骄了吗,心越来越小,占有欲越来越强。妄想着他是我一个人的。人心果然是不满足的,从前我全心爱他,维怕他离开我,只要是能在他身边,他娶妃纳妾哪怕心里难受也愿意接受,如今却只是想想便受不了了。心里藏着事,连着食欲也有些不好了,晚上睡觉也总是怪梦连连,精神也有些不济。这几日他也变得异常忙碌,来椒房殿的次数也变少了,倒是好事,我的心神不宁最是不愿意被他看见。   “皇后娘娘可有睡下。”我在内室看画本子,宫女领了问话的公公进来,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内侍。   “公公有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奉皇上的命请娘娘移驾。”   “可有说要去哪里?”   “皇后去了便知。”   他将我带到一辆马车旁,行了礼就走了,我有些莫名其妙。   “别愣着了,上来吧!”我看着他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身常服,像个富家公子。   “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做我一直想要做的事,先把衣服换了。”   做什么?我莫名其妙,可是马上被当着他的面换衣服的尴尬取代。   “要在这里换。”   “要不然去哪里,为夫帮你更衣。”   “不要,你把脸转过去。”   “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之一。”   “你无赖……”   “哈哈哈哈”   我确信我从前一点都不了他,人前冰山人后无赖。如今在我面前更是毫无收敛,活脱脱的泼皮无赖。   马车停下,我被他拉下马车,环顾了周围的街景居然是梧桐巷。虽然已经有了好些变化,可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比之从前漂亮了很多,各色灯笼照亮了整条巷子,两边商铺林立,各种吃食物件琳琅满目。这里我曾经带他来过,原来他还记得。   “这里漂亮好多,不知道那个婆婆还在不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巷尾最大的灯笼下面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面前的摊换了新的,可是飘出的味道还是从前的香味。我来到老婆婆面前,几年不见她又老了些许。   “婆婆,今天的辣花生和辣鸭脚我全要了。”   “哎呦,丫头你可算来了,你走近点让婆婆好好看看,婆婆这两年眼睛也有些不好了,真怕等不到你来。”   “婆婆为何要等我。”   “你的相公跟我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辣花生,说一定会在回来买,让我千万要等你回来。谁知这一等就是四年,你终究是来了。这四年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每次来的都是你相公一人。”   我看这他在别的摊位上挑着什么,北影清辉亦如当年,好像我们从没有那错失的岁月。   “他经常来吗?”   “每年的中秋都会准时来,平时来都是说不定了,每次一来倒是和你一样买下我所有的吃食,他一来我可以早早收摊回家了。这几年官府下令梧桐街重修,干净了也漂亮了,来的人多了生意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老婆子也算赚了些养老钱,如今终于等到你来,也算实现了对你相公的诺言,老婆子也打算回乡下养老了。”   婆婆打包好东西塞到我手上,小声的说到:“夫妻之间哪会没有磕磕碰碰,时间说没就没啦,不开心的事就要早早放下,留多点时间来相爱相伴,这样到老了想起来才不会遗憾。”   “谢谢婆婆!”   “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两瓶梅子酒,当初还是我请他喝的,想把他灌醉,自己却醉的一塌糊涂。   “要喝酒吗?”   “现在不行,还没去放花灯。”   当真要把从前的路在走一遍啊!这条路他独自一人又走了多少遍。   今天不是节日,河岸上放花灯的人不多,岸边的花舟格外的漂亮,他拉着我直奔舟上,我才知道他早有准备。   “那年过节放花灯的人太多,看着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我就想下次一定要准备一条小舟带着你去河心去放,只有我们两个人谁都挤不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辰熙,对不起!”   “傻瓜,你没有对不起我,谢谢你还在,让我有机会弥补从前的岁月。”   “我准备了很多河灯,你慢慢放,今日有些累我先休息会。”   他躺倒在小舟上,周身花灯摇曳,他眼角滑下的那滴泪珠瞬间不见,却足以刺痛我的双眼。我转头不看他,认真的放河灯。   河灯一个个被放入河中,越飘越远,我依稀能看到每个河灯上面的字迹,“熙然”“不离”“不弃”“相守”“相伴”河灯渐渐铺满整个河面,每个灯上都重复着这些字,我坐在他身边,他起身拥着我。我们看着河灯渐行渐远。   “我把我这一生的愿望都许在了河灯上,每一个河灯都是夫人亲自放下,为夫多谢夫人成全。”   “你耍赖的越来越高明了。”   “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下跳,小舟摇晃的厉害,我赶忙搂住他的腰。   “你敢跳下去,那我就跟着跳下去。”   “我怎舍得。”他转身搂着我,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人。满目山河空念远,唯有怜惜眼前人。   回程时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归去,青石板上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多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这样你会很累。”   被他背着一直走下去,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如今又在他背上,却有些心疼他。   “只要是你,我就不会觉得累”   路程静寂,天地虚无,唯有他的声音回荡,如洞中泉水滴石,空灵回荡。   他背着我回到了王府,芳华苑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书斋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花园,开春天寒,这里的花却格外开的娇艳。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重修这里的。”   “从你离开的那一年就开始了,待你归来!只是不知我切身想念的人,与我不过一墙之隔。”   他拉着我进了芳华苑,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无不与初时相同,连妆台上的木梳与我从前用的都一摸一样。   “何苦如此。”   “我不愿你为我忍受宫中的日子,而这里是我们的家,以后你随时可以回来。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想逃跑的时候就回来吧!只要能让我找到就好!”   “谢谢你!”我的担心、顾虑和害怕原来他都知道。   他又拉着我走到一个新辟出来的书房,与睡房不过隔着帘子,书桌上放着明黄的卷轴,是圣旨。   “打开来看看!”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却听他说到:“明日你得跟我一起上朝,这是要颁的旨意你先看看。”   我缓缓打开“皇后与朕少年夫妻,朕感念皇后曾千里送军粮,保北疆万民太平,助朕开创康平盛世繁华,以皇子印为诺此一生只娶妻一人,相伴到老,无妃无妾至此终身。”   圣旨篇幅不短,而唯这句一下映入眼帘,扎入心里。   “我不会娶妃纳妾,文武大臣也逼迫不了朕,这天下太平少不了皇后的功劳,天下至高处有你陪伴足以。”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不能成眠,第二日一早被他拉着入朝受百官朝拜,而后颁旨。看着坐下百官脸色各异,或诚信叩拜,或敢怒不敢言,甚至还有些没听明白,异常有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不过也是普通人。而我与他不过也是普通人,却又比普通人多了更多的忧患和责任。一个人承担太辛苦。   “本宫应承皇上的愿望,熙然相伴,终老不弃” ☆、番外      康平十年秋,皇后产下公主梓瑶,皇帝儿女双全,普天同庆,皇帝一高兴下诏天下封长子梓玥为太子,受太子印执政监国,可怜太子殿下不过十岁年华,虽然长的风流无双却是没机会风流了,此后的年年岁岁都在他父皇的威逼利诱下操持治国大业,而他的父皇皇帝陛下主职带孩子。皇后娘娘本就不是贤妻良母类型,虽然已经生过一个,可是是怎么养大的还真不在行,皇帝陛下对错过第一个孩子出生深感遗憾,对这个女儿更家珍之重之,恨不得连喂奶都到亲力亲为。皇后娘娘实在是看不下去,小公主满月后果断搬回王府去住。皇帝陛下有女万事足,她乐得清净。   生完孩子可是女人恢复身形容貌最好的时候,皇后娘娘此生唯有怕老怕丑,更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保养。王府日子悠闲,时刻有故人来访,生活惬意的都快把宫中的皇帝陛下给忘记了。   徐凯齐,当年的竹马壮壮,如今已经是护国大将军,年前才从边关调回京城,这些年国力强大,天下太平,北疆之疗国在不敢窥视,他驻守多年立功无数,功勋早已在其父亲之上。北疆风霜少年白头。有生之年还能这样下棋喝茶,于他于我都不在有遗憾。少年长大少年分离,相聚时他有他的家国抱负,而我亦有我儿女情长。当初我假死隐世,他放弃加官进爵的功勋,自请离京守护北疆太平,不管是不是为了我,这份情谊我也是无法偿还的。   “兄长如今业已成,何不早日成家,往后年年岁岁也有人相伴。”   “我从小长于江湖,一个人逍遥惯了,相不相伴倒是无所谓。但如果还会有值得我珍视的女子,我一定会牢牢看住。”   “愿兄长得偿所愿!”   “我已经辞去官职,明天就要离开京城,江湖之远归期不定,愿娘娘一切安好!”   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到七岁,后来他被送走,我们时有书信来往,再后来渐渐长大便断了往来,他用情真切,此生唯愿他能顺心如意。   “已经走远啦!”   身后来人将我拥在怀里,语调里隐隐有些不悦。“皇帝陛下什么时候也有听壁角的时候。”   “我想你了。”   “皇上有小公主就好啦!”   “然然这是在吃味吗,多大的人了,还跟女儿争宠。”   “才不是!”   “哈哈哈哈” ☆、番外二   秦悦然如今越来越会哄我了,她倒是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女儿的出生是我盼了好久的了,玥儿出生时我不在身边,她伤心疲惫,我知她心里对儿子多有亏欠。知道她有了阿瑶时天知道我有多开心,这意味着她对过去的释然,对我的全然接受。这个孩子如同我的福星一般,又是个女儿,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像她一样,漂亮勇敢。我这一生都是被她改变。   母妃相貌出众得父皇宠爱,而皇后家族势大又天性善妒,当年的事情纵使父皇知道母妃是被冤枉也无力救赎,保住我性命已是幸事。在宫外的那些年我随着师父浪迹天涯游历江湖,不过是为了躲开皇后一族明里暗里的追杀。我少有留在京城的几次里,居然会有一次遇见她,玉佩是皇子身份的象征,自然是重要。丢了我却并不太在意。毕竟那时的我并不想回到朝堂,为母亲报仇有很多方法。可是我没想过捡到我玉佩的会是相府千金,父皇因此让我参加她的及笄礼并一定要我拿回玉佩,他已有心让我回到朝堂,皇后的势力他已无法控制,如果在拉拢相府,其势将无法改变。父皇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我娶了那相府千金,却也知道相爷如何也看不上我这落魄皇子。然而事情却出乎所有人预料,而我也不得不如父皇的愿进入朝堂。原本我有无数理由可以离开京城,从此远离朝堂只在江湖,我的一生可以逍遥自在,可以随心而为。   然而因为她的一句话,给了父皇希望,他再也不会放我离开,我是他振兴慕氏皇族的希望。二皇子早已向着皇后,五皇子与父皇的性格太像,改变不了这局面。   我并不是个喜欢多言的人,而身边多了一个爱闹腾的人,若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奇怪的我竟是慢慢习惯了,她不在身边时反而不习惯。那次从桂山回来,她不在芳华苑我就很不习惯,看书时,品茶时她总会不经意的出现在脑海。   我翻看过她画我的小像,画的很好。没想过她的画技会那般好,听说相爷对这个女儿是当男孩教养,学问不知如何,画技倒不输于画师了。她说她很喜欢我,每次说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放着光一样。不知何时我也被这光影响了。   后来湘宜出了事,我渐渐的疏远她,也开始彻底搅动朝局。我不去害人却有人容不得我于世,这次是湘宜下次又是谁呢?有些感情往往是越压抑就越强烈,我最后还是败给了她。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哪怕我们和好也在没有从前的感觉,她爱我却也怕我,我不说话她也不在多说话,我们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总是寂静一片。我苦恼着我们的裂缝该如何修复,我心疼她的改变。然而朝堂风起云涌,辽国又来袭。我渴望着这一切赶紧结束,我必须有了不得的功勋才能拿到那个位子,才能让这一切尘埃落定。我请战辽国,不顾父皇的反对,也丝毫不动相国的势力和人脉,这些可以助我成功,但是太慢。我不想等太久,我害怕太久后我们会隔的更远。   我在清风楼上看着她对着另一个人谈笑风生,犹如回到初嫁对我时的样子,原来不是她性子变了,不过事对着我变了。我忍不住幼稚的去宣誓主权,带喝醉了的她回家。   我去打听那个人的身份,徐将军家的小儿子,与她一起长大的人。我终于明白她面对着湘宜时的感受,如今我真切的感受到。   出征那日,她远远的看我,我能感受到她的不舍,我多希望她能靠近我一些,拉下我的手也好。我会跟她说等我回来,一切就会结束。我们之间在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我看着他们在告别,看着她们在私语。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疆场厮杀九死一生,疗国来势汹汹,而这将是注定我命运的战役。胜,赢得天下,败,战地埋骨,与她从此碧落黄泉不复在见。朝中兵力我本就没指望能用多少,游历江湖之时结交豪侠无数,至此家国兴旺之时亏得齐北盟的相助,却不知老盟主会派他女儿过来相助,师父与老盟主相识久矣,收他女儿做弟子后,我同师父在盟里住了好些年,那时湘宜也在,我从不知她对我会有那般心思。然而我万没料到伤然然最深的会是这些莫无需有的事。   我当初拒绝她的印章最后却仍然用她的家族势力赢得了那场战争,我永远也没办法忘记她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自己的感受。震惊、害怕又欣喜。我带她回到自己的营帐,狠狠的吻了她想确定她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心里无比后怕,这一路上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还生气,生气她来到军营第一个找的不是我却是她的青梅竹马。我心里有多煎熬她都不知道。恶战在即,我不得不立马送她回去,我知道她肯定会误会,误会我身边的女人,误会我用玉佩作为交换,不肯接受她不求回报的帮助。可是我不能允许她有一点点危险的可能,只要人还在,我们就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解释去释怀。   可是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我宁愿将她带着上战场,哪怕是死两个人都是死在一起的。也好过她带着对我的心死离开,那么多伤害我如何偿还,往后的岁岁年年我将永远活在愧疚里。   赢了战争,赢了天下,坐上那个人人都想要的位置,我等来的不是祝福却是芳华苑被焚烧的消息,她和她的侍女被困在芳华苑被烧成白骨。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胸口聚集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恐惧,伤心,绝望如同一个气球越涨越大,最后在胸前爆炸,鲜血溢满口腔,那一刻我以为我会死掉。醒来后师父说那白骨不是她,无论是安慰我也好骗我也好,我都相信,相信她还活着,只是生我的气躲着我。   三年的等待,仿若过了三十年,在明月楼认出她时我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我强忍着慢慢靠近唯怕自己太激动伤了她。那个小孩唤她娘亲,我第一感觉是她从新嫁人生子,然而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在放过她。她的侍女说以后都不准她出门,我看着她急于离开,我在也忍不住开口。我没想过会吓到她,我没想到曾经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她听不见,她曾经说如果哪天听不到我说话会比死了还难受。   我带着她跳窗而去,强行带她回宫,让御医为她诊治,御医却如何都都找不出原因,而她就是听不到。我恨不得将那御医拖出去砍了,而那御医却告诉我,她的耳朵没有问题,听不见有可能是曾经或近期受到了惊吓,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好。我无能为力,唯有天天能看到她才觉得这日子是真实的。我只要她在我身边,其他都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只在她心上,为了让她原谅我,愿意靠近我我用刀抵住自己的胸口,她恨我我便用这条命赔给她。我看到她的心软和不忍,不管她是否还爱我,我都不会在放手。我除了上朝就呆在寝宫能看到她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比她重要。一个月后近侍告诉我他偷偷查了扶苏林的下落,也查了那个小男孩。确认是我的孩子无疑,我偷偷去见了那个孩子,跟他聊天,把他当成一个守护在她身边的男子汉一般的聊天,告诉他他母亲的状况,从他口里知道她这三年的生活,知道她没有受苦还把孩子教的很好。   她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看着她慢慢接受我,而又默默保持距离。我的心随着她起伏,那次她偷偷回扶苏林,我真的很生气,失去她的恐慌占据了我整个身心。我在寝宫的门口站了一夜期望她会自己回来,后半夜开始下雪,她还是没有回来,我忍不住去了扶苏林,知道她喝了酒还在睡着,不愿打扰她在观景亭里继续等她。她的门终于打开,可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而是被满地的落雪而吸引。我怕她受寒制止她去触碰,她看到我是那般惊讶,甚至透着害怕。我气昏了头,用帝王的权势去威胁她,强行带她回宫,可是回了宫我就后悔了,我不见她不过是怕她,怕她拒我于千里之外。   宫人说她最近嗜睡的厉害,我担心她的身体,忙带着御医去看她,她却还未起来。我私下问了御医她嗜睡的原因,御医说女子嗜睡与害喜有关,我暗自高兴许久,最后证明不是,她却惶恐的向我行礼。她可知她这样比亲手拿刀刺我的胸口还让我痛心。我没有办法,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秦悦然,她说她曾经很爱我,不过是曾经,等她走向我何其难。往后的岁月就让我走向她吧!只要她还在我身边,以后就让我来爱她。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